风雪割面,我立于雪丘之巅,左肩烙印仍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喉间微震。识海未宁,残音如潮退后的暗流,在朱砂之下缓缓回旋。七狼已散,踪迹全无,唯余雪地平展如初,仿佛方才那场复演从不曾发生。我未再前行,亦未停留,只将眉心血抹于断剑刃口,血光微闪,与肩上雷纹遥相呼应。
此血非血,乃执念所凝。
我闭目,以朱砂为锚,引三十七道残音顺经脉沉入左肩。烙印微颤,如口吞音,竟将躁动残念尽数吸纳。喉间震鸣渐稳,不再失控。睁眼时,风向有异——西北三里外,气流中夹杂一丝余烬与皮革混烧的气息,非自然生成,是人间烟火。
顺风而行。
雪地难留足迹,我以断剑残片轻点冻土,借残音感应地脉微震。三里外,雪丘背风处,一队驼队扎营未撤。篝火将熄,灰中余红,数人围坐,皮袄裹身,低语声断续。驼铃轻响,节奏紊乱,显是疲极勉强前行。
我伏于雪坡阴影,未近营地。商队外围布有符阵,虽粗陋,却能引动风雪预警。若贸然踏入,必惊动守夜之人。我取断剑残片,以刃面映雪,借天光折射,远窥其颈后。
一人低头添柴,发际微乱,露出颈侧灰蓝印记——狼形,首尾盘曲,眼处两点深纹,与昔日追兵后颈所烙同源。此印非装饰,乃血脉烙记,唯有北疆古老部族方可承袭。天狼族。
心念未动,识海却起涟漪。某道残音悄然浮起,非裴烬,亦非白蘅,而是百年前某阵修临死前所留:“皮引符,血破禁。”彼时他被符阵反噬,皮肉焦裂,犹自低语:“以兽皮为引,血书避纹,可瞒阵眼。”我指尖微动,记下其声。
商队言语压得极低,字句破碎。我解下左袖残布,以指尖残血润湿,覆于耳道。血未凝,反生微热,引动识海残音与地脉共振。伏地听声,音自地下传,断续可辨:
“……深处有光……进去的都没出来……”
“狼神醒了……祭品不够……商路断了三年……”
“老驼不肯走原路,说雪下有东西在爬……”
“可我们没得选……货送到,才能换药……孩子撑不了多久……”
一人冷笑:“撑不了?那就别撑。北境从来不是活人待的地方。”
语毕,众人沉默。火堆噼啪一声,火星溅起,映出各人脸上风霜刻痕。我知他们所言“深处”,必是雪原腹地某处禁地。而“光”,绝非天光地火,当是某种异象。至于“狼神”,若与天狼族相关,则此事早已超出商旅范畴,涉入禁忌。
我未动。
商队将启,驼铃再响,首领起身拍雪,挥手催行。若此刻现身,必被盘问来历。若强行尾随,符阵必觉。唯有混入,方能随其深入。
我退回雪丘后,剥下早先所杀冰狼皮毛。皮尚存寒气,触之如铁。以指尖残血为墨,依那阵修残音所授之法,在皮上摹刻避符纹。此纹非正统符道,乃邪修所用,借血气混淆灵识,骗过低阶阵眼。笔画未完,左肩烙印忽烫,残音逆冲,我几欲失手。强以朱砂压之,方续刻终笔。
披皮伏雪。
我蜷身如兽,头低垂,四肢收拢,静伏于商队必经雪道侧。风雪掩形,狼皮与雪色几无二致。驼队行至,头驼忽停,鼻翼翕张,前蹄刨雪,似觉异样。首领抬手,掌中短刀微扬,目光扫来。
我未抬头,只让呼吸放缓,皮毛微颤,如畏寒瑟缩之兽。
首领凝视片刻,收刀:“不过是只冻狼,放它条生路。”
驼队继续前行。
我缓缓起身,随队而行,脚步轻落,避开关节摩擦之声。商队未觉,我已隐入迁徙序列,如一道影子,缀于末尾。
行约半里,一驼忽失足陷雪,货物倾覆。众人围上,抢拾皮箱。一箱破裂,内中布匹散出,夹杂数卷竹简。我靠近,瞥见简上刻字:“……月祭将至,血引未归,恐神怒……当以双生女献……若无,则取外族心魂补之……”
话未看完,已有商贩抢上盖箱,怒目相向。我退后,不动声色。
又行数里,天色渐暗,风势转急。首领下令扎营,选址于一处背风岩下。众人搭帐,生火,宰羊充饥。我仍伏于外围,不近火,不言谈。有商贩递来半块冻肉,我摇头,指自己喉部,作哑状。那人皱眉,未再理会。
夜深,火堆将熄。
我独坐雪畔,取断剑残片,以血抹其刃。血光再闪,与肩上烙印呼应。识海中,那道“皮引符,血破禁”的残音再度浮现,清晰如初。我知此法虽成,却非长久。符阵仅能瞒一时,若遇高阶阵师,必被识破。
更需警惕者,是商队所言“血引未归”。
何为血引?谁当为引?双生女又是何人?
我未深思,忽觉颈后微痒。抬手探之,指尖触到一处旧疤——百年前某次逃亡所留,彼时一刺客临死扑来,刀锋划过此处,残音入耳:“你逃不掉……容器终将归位……”
疤痕无异,可此刻竟隐隐发热。
我凝神,以残音探之。识海微震,竟无所得。非无音,而是此音被遮——如被某种力量刻意封印。
是谁封的?
为何封?
我未及细察,忽闻营地内一阵骚动。一名年轻商贩跌撞而出,面色惨白,指着岩壁大叫:“那图腾……动了!”
众人惊起,围向岩壁。
我起身缓行,至人群后。岩壁上,一道旧刻狼形图腾,灰蓝如墨,与颈后印记同源。此刻,图腾双目处,竟有微光流转,如活物呼吸。
商队首领疾步上前,以刀背猛击图腾,厉喝:“休得惊扰神迹!”
光灭。
众人退散,唯那年轻商贩仍颤立原地,喃喃:“它在看我……它认得我……”
我走近,以残音轻探其识海。未入,其颈后忽现一道淡痕——与图腾纹路一致,却更为细密,似未完全觉醒。
他亦有印。
我退开,不再多看。
夜复归寂。
我盘膝于雪,以朱砂镇神,导残音入肩。烙印微烫,雷音潜行。商队将深入雪原,而我,已随其行。他们不知我是谁,我亦不知他们通往何处。
但我知道——
那图腾,不是刻的。
是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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