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上的血已凝成暗痂,掌心裂口却再度崩开。我未握紧,任其垂落,指尖只轻抵剑脊,借那一缕微颤感知自身尚存。玉匣在袖中轻震,焦糖裂痕似有脉动,与石台残符遥相呼应。血字犹浮于空,八尺之外,虚空忽如帛裂,一道微光自虚无中析出,蜿蜒而下,形如窄径,通向不可测之深处。
此光不照四壁,不映尘埃,唯独缠绕我足前三寸,似有灵性牵引。
我未动。
上一息尚在血祭边缘,识海翻腾,万音催归;此刻却现通途,岂非悖理?卷轴所显,血为引,音为钥,而我血已尽,音满识海,若此径为生门,何以此前不显?唯有一解——非我脱困之时,乃其收网之刻。
我以舌尖抵齿,咬破。痛意如针,直刺泥丸。识海中残音稍滞,裴烬之声自深处浮起:“小尘……偏了三分。”我借此音校神,如校剑路,不偏不倚,神志归中。右膝微屈,撑地而起,袍角拖过血痕,未触符文节点。一步踏出,足底离地三寸,血珠悬于靴底,未落。
通道吞我入内。
壁如雾,却非虚无。十步之后,血丝浮现,自壁中蜿蜒而出,纹路与玉匣焦糖裂痕分毫不差。每行十步,便有一段残音自壁中渗出,循环往复。先是千面鬼之声:“杀你之人……终将怜你。”三遍之后,转为白蘅低语:“当年那杯茶……加了七种毒。”再行十步,裴烬残音复起,三音交错,如丝缠脑。
此非偶然。
我闭目,不听。呼吸吐纳,以节律压杂音。一息、两息、三息——残音随息起伏,竟渐合拍。我知其意:欲以频率同化我神,令我随声而动,如傀随弦。然我识海百万残音,皆由我杀,皆为我用,岂容外音鸠占?
我默念:“我听见的,是我自己的回响。”
声未出口,意已成律。识海如钟,一震而清。壁中残音顿挫,血丝微缩。
再行十步,我划破左腕,血珠滴落。血未触地,悬于半空,如露凝蛛网。我凝视此滴,知此地已非现实。血不落地,则不受牵引;血不入符,则不启封印。我以残血为尺,丈量虚实——此通道,非通路,乃阵。
通道骤阔。
三景交叠:昆仑雪巅,风卷残雪,一剑自云中落,剑尖直指我心。东洲雨巷,焦糖碎裂,千面鬼侏儒之身立于火中,怀中糖块迸裂,血染青石。摘星楼残檐,白蘅簪子刺眉,墨血溅空,唇动无声。三地同现,三影并立,皆口型开合,与我识海残音同步。
裴烬幻影抬剑,口型为:“小尘……接住。”
此非邀我接剑,乃诱我动情。心魔契者,以执念为饵,以回应为锁。若我出剑,若我开口,若我生念——便入其彀中。
我不抬头。
只低头,凝视剑尖。
剑未出鞘,杀意未成音,执念便无根。我手中之剑,非为接人,乃为斩妄。裴烬若在,亦知我剑路——从不接,只破。
我反向调动识海,唤出白蘅残音:“当年那杯茶……加了七种毒。”此音曾破师门之伪,今亦可裂虚妄之阵。我以音为刃,逆向刺入幻象。摘星楼场景首裂,白蘅幻影一震,眉心血线倒流,化为黑雾消散。昆仑雪巅随之动摇,裴烬剑势偏斜三分,如应我识——正是当年他临终所指之误。雪崩未起,剑已坠渊。东洲雨巷火势骤收,千面鬼转身,不看我,只将最后一块焦糖投入火中,火光熄灭。
三幻俱破。
通道尽头渐显。
半透明卷轴虚悬,古篆如血,与石台所现相同。唯末尾多一行小字:“第十次轮回,归位之始。”地面符文逆向流转,非如石台向外扩散,而是向中心吸纳,如口吞气,如渊噬光。我知此符——非启封之律,乃收容器之契。血为引,音为钥,而我已行至门边,只待一步踏入,神识离体,肉身成空,执念填魂,容器成形。
孟婆之局,至此毕现。
此通道非破迷之径,乃归葬之引。所谓指引,不过是终局前的最后一次召唤——召我归位,召我成器,召我化为她千年所求的第十全容器。
我冷笑。
剑尖轻点地面符文。符光微闪,回应非《九霄雷诀》节律,而是九重叠咒,层层嵌套,正是“容器血契”之印。此契以杀戮为基,以残音为链,以识海为炉,炼人成器。我每杀一人,拾一音,皆为此契添薪。百年来我以为执念为刃,实则步步为薪,为人铸鼎。
我缓缓收剑。
不前,不语,不祭。
转身,反手以剑尖划空。血自掌裂处涌出,顺剑脊流下,在空中书八字:“非引路者,乃归葬之径。”
血字浮空,未散。
通道微光开始收缩,壁上血丝如活物般退入雾中,焦糖裂痕隐去。卷轴虚影颤动,似有不甘。地面符文吸纳之势骤停,转为紊乱。此阵依赖我踏入,依赖我回应,依赖我认命。而我不入,不答,不认——阵基自溃。
我立于通道中央,血尽,力竭,识海残音如潮退后之沙,犹在,却不复喧嚣。玉匣在袖,焦糖不再震。方才所见,非试炼,乃测验——测我是否仍执残音为路,是否仍信杀戮为道。
我曾以为,听得越多,便知得越深。
如今方悟,听得太多,便成了他人执念的回音壁。
通道尽头光芒彻底黯去,虚空闭合,如唇合齿。我未回头。足下血珠终于落地,溅开如星。
剑柄滑腻,血浸多时,指节微颤。
我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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