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我推开了客栈的门。
屋顶那滴血终究没有落下来,但我不能再等。孟婆说了要唤醒白蘅,而线索只有两个——东洲雨巷的伞,和陆九身上的佛印。茶楼人杂,说书人最爱讲神佛轶事,或许能听出点风声。
我走得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双目还在渗血,左眼金纹跳得厉害,右眼只看得见一条缝。青藤缩在识海深处,裂纹比昨夜更深,一动就疼。我用袖子擦了眼角的血,没停步。
街市已开,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我寻了间临街茶楼,靠柱坐下,点了碗清茶。说书人正拍醒木,嗓音洪亮:“话说那活佛七世轮回,渡尽恶鬼,只为赎一城苍生……”
话未说完,窗外一道乌光破空而入。
咔。
佛珠钉进说书人眉心,直透颅骨。他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仰面倒下,茶碗摔碎在地。满堂惊叫,桌椅翻倒,人群四散奔逃。
我没有动。
那颗佛珠我认得。九十九颗头骨串成的佛珠之一,曾出现在残音里。陆九用它镇压魔性,也用它杀人。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乱了茶案上的纸页。我抬眼望向街心。
一个少年缓步走来,月白僧袍溅满血迹,脚下拖出长长的湿痕。他眉心嵌着黑曜石佛印,此刻已有裂痕蔓延而出,像蛛网般爬向额角。瞳孔边缘,金纹缓缓转动,如齿轮咬合。
陆九。
他站定在茶楼门口,目光落在我身上。
“沈施主。”他开口,声音平静,“你的剑气沾了魔气。”
我没答话。
手按上剑柄,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震颤。这把剑杀过太多人,每一人都留下执念残音。若他真被孟婆操控,只要剑尖碰他身体,我就能听见他心底最深的执念。
我起身,反手拔剑。
剑光一闪,直指他心口。
他没躲。
剑尖抵住僧袍,未刺入,却有极细微的波动自接触点扩散开来。那是魔气,极淡,却与我识海深处某道残音隐隐呼应。我正要凝神捕捉,胸口忽然一紧。
青藤动了。
它不是受我驱使,而是自行暴起,自经脉中钻出,瞬间缠上我的脖颈。力道极猛,像是要把气管碾碎。我踉跄后退,撞在柱子上,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呼吸断了。
眼前发黑,耳朵嗡鸣不止。识海剧烈震荡,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我伸手去抓青藤,可它已不听使唤,越收越紧。
陆九低头看着剑尖,轻声道:“它认得你体内的东西。”
我咬牙,强行稳住心神。识海虽乱,但残音仍在。我回溯刚才那一瞬的感知——青藤并非因敌意发动,而是感应到了某种共鸣。
来自他体内魔种的频率。
那频率……我在哪听过?
记忆翻涌。三百年前雷泽边,裴烬将玉佩塞进我手中时,曾有一道低语闪过:“小心……佛骨里的咒。”
那时我不懂。现在明白了。
佛魔同源咒,不是只种在陆九身上。它早在百年前就埋进了我的命格,只是一直沉睡。而此刻,它被陆九体内的魔种唤醒,青藤成了牵引两端的锁链。
我咳出一口血,抬手抹去嘴角。
陆九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半截燃烧的经文。火光幽蓝,字迹残缺,是《往生咒》的片段。火焰映在他脸上,左半边慈悲安宁,右半边肌肉抽搐,显出狰狞之相。
“此咒可焚魔胎。”他说,“你若不清除体内浊气,迟早会被反噬。”
我没理他。
强忍窒息,我调动最后一丝清明,将意识沉入识海。百万残音如潮水翻滚,我从中搜寻那一道熟悉的频率。
找到了。
一道极细的残音浮现,来自三百年前一位死在菩提寺门前的老僧。他临终前只说了一句:
“佛骨裂时,容器自现。”
这句话一出,青藤猛地一颤,勒颈之力稍松。我趁机喘了口气,撑着剑站起。
“你不是来杀我的。”我盯着他,“你是被放出来的饵。”
陆九没否认。
他缓缓合拢手掌,熄灭了火焰。僧袍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暗红。
“孟婆要唤醒白蘅。”我说,“她需要一个新的容器。你体内的魔种,是用来激活我的封印,逼我暴露破绽。”
他依旧沉默。
但那双转动的金纹,泄露了内心的挣扎。他知道太多,却被佛魔交替侵蚀心智,无法直言。
我握紧剑柄,一步步向前。
“告诉我,东洲雨巷的伞在哪?”
他抬头看我,眼神有一瞬清明。
“你已经见过它了。”
我一怔。
记忆闪回。千面鬼死前,手里握着一把黑伞。他说:“第十次轮回时,记得不要吃糖。”
那把伞……是钥匙?
我还想追问,脖颈骤然剧痛。
青藤再次收紧,比之前更狠。我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指抠进地板缝隙。视线模糊,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和无数残音交叠。
陆九看着我,声音低了几分:“它快醒了。”
我艰难抬头:“谁?”
“你体内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僧袍拖过血迹,脚步未停。
我撑着剑,一点一点站起来。青藤终于松开,缩回体内,但在经脉中游走不定,随时可能再次发作。
茶楼已空,尸体横陈。我扶着柱子走出门外,阳光刺眼,照得双目生疼。
街角传来铜铃轻响。
我转头望去。
一个披黑狐裘的少女站在巷口,银发垂地,左眼赤金,右眼幽蓝。她望着我,嘴唇微动。
下一刻,她抬手,指尖划过自己脖颈。
动作缓慢,却带着决绝的意味。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三日后,她会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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