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散了。
我站在一片空地上,脚下是焦黑的土,裂缝纵横如蛛网。风从远处吹来,带着灰烬的味道,却不刺鼻。阿绫就在我身边,身形半透,像雾凝成的人影。她的手还和我牵着,指尖凉,掌心却有热意传来。
我没有松开。
她转头看我,眼睛不再是左金右蓝,而是统一的浅金色,像清晨刚照到山头的阳光。她嘴角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微微偏向一侧,像是在听什么。
我也静下来。
远处有声音。
一声,又一声,断续地响。是鸡叫。先是一只,接着另一只跟着应和。声音不急,也不远,就在山后某处村落里传来的。天是亮的,云层薄,阳光一缕缕洒下来,落在废墟上,照出些微暖色。
阿绫笑了。
她笑得很轻,唇角扬起的弧度不大,可眼神松了下来。她看着前方,说:“没有宿命的世界也很美。”
我没接话。
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这里没有执念残音,识海里安静得像从未有人死过。也没有孟婆的丝线缠绕天地,更没有谁在暗中布局等我们入局。一切都平平常常,连风刮过耳朵的感觉,都和从前不一样。
她抬手,指尖碰了碰我的脸。
虚影的手穿过了我的皮肤,没有阻力。可我感觉到温度。不是热,也不是冷,就是一种存在感。我知道她在,就像我知道自己还在呼吸。
她收回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抬头望向远方。
“我们走到了。”她说。
我点头。
我们确实走到了。不是飞升,不是破境,也不是斩杀多少敌人才换来的结果。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一步接一步,穿过九世的死局,终于走到一个不需要再死的世界。
脚下的地还在微微颤。
不是震动,是某种细微的波动,从地下传来。我蹲下身,手掌贴在地上。土是干的,表面裂开许多细缝,可深处有些湿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下面往上顶。
阿绫也蹲下来,离我不远。
她没伸手去碰地,只是盯着一处看。那里有一块青铜碎片,边缘已经融化,形状扭曲,像是被火烤过的蜡。它躺在一条裂缝旁,一半埋进土里。
我们看着它。
片刻后,那块碎片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也不是地震。它是自己动的。接着,一条细小的绿茎从裂缝里钻出来,穿过碎片中央的孔洞,向上伸展。茎很细,颜色嫩得几乎发白,顶端带着两片未展开的小叶。
它长得很慢,但一直在动。
阿绫伸手,虚影的手指悬在绿芽上方,没有触碰。她低声说:“它不怕死。”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芽是从幽冥殿主的面具里长出来的。那个曾号令万鬼、以婴儿骸骨为链的男人,他的权柄化作废铜,埋在这片焦土里,如今却被一根草顶开了。
它不怕死,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过去。
我站起身,拉她一起站起来。她顺势起身,动作自然,像做了千百次。她的虚影比刚才清晰了些,银发垂在身后,不再漂浮,而是顺着风轻轻摆。
“你想住哪里?”她问。
我想了想,说:“南边。”
“为什么?”
“春天来得早。”
她点点头,像是记住了。然后说:“我想看看海。”
“好。”
“你别丢下我。”
“不会。”
她说完,握紧了我的手。这一次,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收拢的动作,虽然身体还是透明的,可那份力道是实的。
我们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多,每一道底下都有轻微的动静。不止这一处,四周的废墟里,陆续有绿茎冒出来。有的从石缝钻出,有的顶开碎瓦,还有的直接穿过烧焦的木梁。它们都不高,也没叶子,可都在长。
鸡叫声还在继续。
一只公鸡打鸣之后,另一只接着叫,声音此起彼伏。有狗吠声远远传来,还有人声,模糊不清,像是谁在喊孩子回家吃饭。炊烟从山后升起,细细的一缕,飘在空中。
这个世界醒了。
阿绫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你说,他们会记得我们吗?”
“不会。”我说,“我们不属于这里的历史。”
“那我们算什么?”
“过客。”
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风大了些,吹起她的发丝。她抬起手,把一缕银发别到耳后。那个动作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她在北疆祭坛前转身看我的样子。那时候她眼里全是恨,现在没有了。
她只是想活着。
我也一样。
远处的绿芽还在长。那株从面具碎片中钻出的已经高出地面一寸,茎秆挺直,叶片微微张开。阳光照在上面,嫩叶边缘泛出一点青色。
阿绫望着它,忽然说:“它会开花吗?”
我不知道。
但我看着那株芽,心里有个念头:只要它不停止生长,总会开花。
我们站着没动。
天光越来越亮,废墟上的阴影缩进角落。鸡鸣停了,狗也不叫了,人声也渐渐消失。世界安静下来,只有风还在吹。
绿芽轻轻晃了一下。
它的第一片叶子完全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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