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磨盘边缘,脚下的石面开始震动。阿绫的手还握在我手中,手腕上的伤口未愈,血仍在滴。她突然抬头,目光穿过花海,望向那巨大的磨盘中央。
“别让它得逞……快斩断血契!”
一道声音从磨盘深处传来,轻如叹息,却直入魂魄。我和阿绫同时一震。这声音不属于孟婆,也不属于任何残魂。它像是从我们血脉源头响起,带着熟悉的温度与痛意。
阿绫没有犹豫。她咬破自己与我相连的手腕,双生之血混在一起,顺着掌心滑落,滴向磨盘凹槽。
血珠落下时,磨盘发出一声低鸣,像被烫伤的兽。符文亮起又熄灭,裂纹自中心蔓延。紧接着,轰然炸响,火光冲天,黑色的血焰从裂缝中喷出,烧灼空气。
红衣少女在火焰中显现。她站在磨盘正上方,手持蛇首杖,发丝缠绕着无数残魂,其中一缕格外明亮——那是初代容器的遗发。她的脸年轻,眼神却沉得如同深渊。
“你们竟敢逆契?”她冷笑,“十全容器需以双生之血为引,如今血已落,契已动,你们以为还能回头?”
我没有回答。识海中的残音开始躁动,百万执念奔涌翻腾。它们感知到了什么——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的牵引。血契正在被激活,而我的魂魄正被一点点拉向磨盘核心。
阿绫退后半步,银发扬起,骨刺浮现掌心。她盯着孟婆,声音平静:“你说这是仪式,可你忘了,血能献祭,也能斩约。”
话音未落,地面再次震动。磨盘转动加快,吸力增强。我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被抽离,不是真气,不是神识,是更根本的东西——记忆的根,存在的痕。
天空骤然变暗。紫色雷光凝聚,劈下一道人影。雷光扭曲成人脸,眉心九根银针若隐若现。那是楚珩的师尊。
识海轰然炸开。残音网自动排列,百道执念齐声嘶吼。他们认出了这个灵魂——他曾死于三百年前的雷泽之战,但他的魂并未消散。他被嵌入了执念体系,成了维持容器循环的枢纽之一。
“原来如此。”我说。
难怪他能在裴烬死后操控雷劫。难怪他在清虚门布下层层杀局。他不是背叛师门,他是早已成为孟婆的一部分。
孟婆看着我,嘴角微扬:“你以为看清了?他只是棋子。真正支撑这一切的,是你们的血,你们的命。”
她抬手,蛇首杖指向我们。雷光再次汇聚,这一次不只是幻象,而是真正的天罚之力。紫雷如锁链垂落,封住四方退路。
阿绫忽然上前一步,将骨刺插入地面。银发如鞭扫过泥土,划出一道弧线。她低声念了一句咒语,声音古老而破碎。那是天狼族失传的禁术前缀。
“你要做什么?”我问。
“唤醒真正的记忆。”她说,“不是轮回里的片段,是最初那一刻——她撕开自己时的声音。”
我明白她的意思。若不触及源头,我们永远只是被推着走的容器。只有知道当初为何分裂,才能决定是否继续承受这份宿命。
我将往生剑插入另一侧,左手按上剑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渗入土地。残音网全面展开,不再防御,而是主动冲击磨盘下方的能量脉络。
两股力量交汇,地面剧烈颤抖。磨盘发出哀鸣,裂缝扩大,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在我们脚下裂开。血痕遍布地表,形成一条通往核心的通道。
孟婆脸色微变。她挥动蛇首杖,欲召更多雷劫。但就在此刻,那条由双生之血绘成的裂缝中,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孩子……”
又是初代容器的声音。这次更近,仿佛就在耳边。
“我不是为了让你成为祭品才分开的。”
“我是想让你们活着,而不是作为工具存在。”
孟婆猛然转身,盯着那裂缝:“闭嘴!你早就不该说话了!”
“那你呢?”我盯着她,“你是谁?是吞噬者的意志,还是被遗忘的残响?”
她冷笑着举起蛇首杖:“我是规则本身。只要有人不甘心死去,我就不会消失。”
阿绫缓缓站直身体,双瞳交替闪烁赤金与幽蓝。她抬起手,指尖划过脖颈后的三枚骨钉。那里传来一阵剧痛,但她没有停。她用力一扯,一枚骨钉被拔出,带出一线黑血。
“你说我们是容器。”她盯着孟婆,“可容器也能碎。”
血滴落地,与之前的双生之血融合。整片花海剧烈晃动,曼陀罗纷纷枯萎。磨盘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彻底崩裂。
烟尘散去,裂缝深处浮现出一颗悬浮的心脏。它由无数丝线缠绕,每根丝线都连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历代容器的残魂。而在心脏正中,嵌着一块晶石,上面刻着两个名字:沈无尘、阿绫。
孟婆的身影微微晃动。她的红衣开始剥落,露出内里由残魂拼接而成的躯体。她不再是少女,而是一个不断重组的聚合体。
“你们毁不了我。”她说,“只要执念还在,我就能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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