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76篇：凤雏千里访水镜

网络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力量太大，成就或是毁掉一件事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捧红毁灭一个人只在须臾之间，造词、毁词也是一样，比如卧龙凤雏，本来指的是诸葛亮与庞统，刘备问计于水镜先生司马德操，水镜先生对刘玄德说道，此间有伏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后来卧龙凤雏专指杰出的人才，是个好词儿，是特别好的褒义词。

最近几年，具体不知啥时候开始，网络上卧龙凤雏竟成了贬义词，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大都用来猪队友，想想很是无奈，可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我们今天不是来讨论这种现象，是要聊聊水镜先生与凤雏之间的一件事儿。

司马徽，字德操，东汉末年着名隐士，读三国演义都知道的水镜先生，司马徽学识渊博，有鉴人之明，刘备专门向他问询治理天下的人才，他就向刘备推荐诸葛亮与庞统两位大才，才引出卧龙与凤雏。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经济发达地区迅速地被卷入其中，这个其实容易理解，肥肉大家都盯着，相对落后一点的地方，反而避免了战火波及，东汉时期最发达的地区都在北方，当时的荆州地区因为地理位置原因，暂时处于相对平稳中，彼时荆州的实际控制人是刘表，这个人挺有才能，并非我们在三国演义里所了解的那个碌碌无为之辈。

汉献帝初平元年，刘表被任命荆州刺史，当时荆州虽偏安一隅，内部也很混乱，刘表孤身上任，依靠当地世族的支持，一步步让荆州好转，不仅是地盘扩大，更重要的是刘表身上有文化人的情怀，平息内部动荡之后，发展经济的同时，还特别重视文化事业的发展，这种安定的环境就很容易吸引战乱中颠沛流离的民众，这里边除了普遍百姓，当然也有大量北方的世家大族，比如着名的琅琊诸葛氏。

社会环境安定，经济发展也不错，在刘表的支持下当地兴办荆州官学，知识分子群体生活不错，各种活动多了，有才能的人名声慢慢起来了，当时跟随叔父从山东老家迁居荆州的诸葛亮也在其中，这个时间段里，庞统也在，当然更少不了司马德操。

当时，司马德操已是名声赫赫的前辈了，与之相比诸葛亮和庞统是不知名的后生，一个后生如何能在那个信息不畅的年代里快速地为天下所知？与前辈名流交往、被前辈达人点赞是最快捷的方式。

所以庞统要去拜会水镜先生，到达司马德操的住处附近，正赶上司马德操在地里头采桑，庞统就感到甚是奇怪，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这还是他么，看着跟个农民大爷似的，这是名动天下的水镜先生？

庞统坐在车上不客气地就问道，我听说大丈夫居于天地间，应当带金佩紫，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一见，真让人失望，您怎么能委屈志向，来干这些女人家的养蚕缫丝的活儿呢，您真是水镜先生？

司马德操笑了笑，心想哪来的毛头小伙子，一打听原来是襄阳庞氏家里的，就跟庞统说你还是先下车过来说吧，哪有坐在车上跟长辈说话的道理。

庞统想想也是，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对着司马徽就施了一礼。

司马德操说道，只想着快速当大官、追求荣华富贵是人生中的走捷径，而抄近道走捷径看着近，可是走着走着就很容易迷失方向，古代的伯成子高宁愿在地里耕种，也不羡慕诸侯的荣耀；原宪虽然住着破房子，也不想着高官的豪宅，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住着豪华的房屋、出行骑着高头大马、身边有很多侍女伺候着就是高人一等的成功人士。

司马德操接着说道，这也就是当年许由、巢父慷慨辞让天下的原因，这也就是伯夷、叔齐为什么喟然长叹的缘由，功名富贵并不是最终的追求，你可以看看，吕不韦从秦国窃取的爵位多高，再看齐景公拥有多少财富，可他们又赢得了多少尊重呢？

水镜先生的一番话把庞统说得目瞪口呆，此时再看手上拿着桑叶的司马德操，简直是仙风道骨一般。

庞统躬身，重新深深地试了一个大礼，刚才我多有冒犯，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住在偏僻之地，平时很少接触大道理，今天听先生您一席话，真是犹如洪钟雷鼓，以后还要烦请老先生多多教诲才是。

文言文原文如下：

南郡庞士元闻司马德操在颍川，故二千里候之。至，遇德操采桑，士元从车中谓曰：“吾闻丈夫处世，当带金佩紫，焉有屈洪流之量，而执丝妇之事！”德操曰：“子且下车。子适知邪径之速，不虑失道之迷。昔伯成耦耕，不慕诸侯之荣；原宪桑枢，不易有官之宅。何有坐则华屋，行则肥马，侍女数十，然后为奇！此乃许、父所以慷慨，夷、齐所以长叹。虽有窃秦之爵，千驷之富，不足贵也。”士元曰：“仆生出边垂，寡见大义。若不一叩洪钟、伐雷鼓，则不识其音响也。” 出自《世说新语》言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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