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49篇：习凿齿如何得罪了桓温

今天这篇文章主人公是习凿齿，东晋史学家，着有史学巨着《汉晋春秋》，光看名字朋友们可能觉得有点怪，闲着没事折腾牙齿干什么，其实凿齿这个名字也是大有来头的，出自于上古奇书山海经。

山海经海外南经说，凿齿是个怪兽巨人，长有凿子一样的长牙（想象成大象），后来被后羿射杀。

习凿齿，字彦威，襄阳人，世代荆楚大族，习凿齿小时候期就博闻强识，文笔第一流，桓温坐镇荆州期间，习凿齿因才华出众很受桓温器重，先后当任桓温从事、主簿、别驾与治中，桓温东征西讨以及发动北伐，习凿齿也曾多次随军参与机要。

我们知道桓温素有大志，网罗天下英才，在他帐下先后当任幕僚的名士非常多，如袁宏、郗超、郝隆以及车胤、谢安、谢玄等等等等，有些人任职时间很长，当然也有稍微呆段时间就辞职的如谢安。

来来往往的名士众多，不少人之前人不认识，有些名字就算听说过，之前也没有机会见面，毕竟那个年代时空距离的阻隔难以克服，有一次孙绰到桓温府上做客，孙绰孙兴公是我们的老朋友，之前多次出现，本篇不再单独介绍他了，孙绰来拜访，当时习凿齿刚好也前往桓温府上汇报工作。

桓温看着孙绰，又看了看习凿齿，忽然一笑，你们两位都是文学大家，平时天南地北的也没什么机会碰面，今天难得遇见了，好好谈谈吧，不过可不许过于俗套了，桓温会心一笑地让孙绰与习凿齿互相介绍。

孙绰和习凿齿虽说是初次见面，不过两个人对彼此多少都有一定的了解，本着客人先来的礼数，孙绰站起身来，对着习凿齿拱拱手，忽然来了一句：

蠢尔蛮荆，敢与大邦为仇？

习凿齿一听孙绰这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乎立马也回怼孙绰一句：薄伐猃狁，至于太原。

蠢尔蛮荆，大邦为仇？出自诗经小雅采芑，意思是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荆蛮，竟敢与大国为仇。

荆蛮是周王朝对南方楚地人的蔑称，习凿齿是荆州襄阳人，乃荆楚腹地，孙绰甩出诗经这句话，用意自然是以此嘲讽楚人习凿齿，带着些许地域黑。

薄伐猃狁，至于太原。出自诗经小雅六月，意思是为完成伟大的事业，讨伐猃狁，直打到太原。

猃狁是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属于犬戎，商周时经常南下袭扰中原地区，孙绰虽然是江东长大的，不过论祖籍是北方，孙家祖籍是太原，习凿齿以此回敬孙绰，意思无非是说讲什么我们是荆楚蛮人，没准你们还是犬戎或是匈奴的后代呢，远不如我们。

文言文原文如下：

习凿齿、孙兴公未相识，同在桓公坐，

桓语孙：“可与习参军共语。”

孙云：“蠢尔蛮荆，敢与大邦为仇？”

习云：“薄伐猃狁，至于太原。”

出自《世说新语》排调篇

①习凿齿：字彦威，襄阳人，东晋史学家。

②孙兴公：孙绰，字兴公，祖籍太原。

③蠢尔蛮荆二句：出自《诗经·小雅·采芑》。

④蛮荆：对南方楚地人的蔑称。

⑤大邦：大国，这里指周王朝。

⑥猃狁二句：出自《诗经·小雅·六月》。

⑦猃狁（xiǎn yǔn）：犬戎诸族旧称。

文言文直译

习凿齿和孙绰一开始不认识，两个人都在桓温家中做客，桓温对孙绰说：“你可以跟习参军聊聊。”孙绰说：“你们愚蠢的荆蛮敢于我们大国为敌？”习凿齿说：“讨伐猃狁，一直到你们老家太原。”

初次见面的两个人，一个说对方是蛮荆，另一个说对方是猃狁，听着是挺言辞激烈，不过也没有那么严重，是一种展示彼此熟知经典的话赶话而已。

宴席之上的文字游戏要讲究一个度，这个度的把握在桓温手上，一看你来我往的差不多了，桓温应该哈哈大笑地叫停二个人，到此为止，喝酒喝酒。

在一段时间内，桓温和习凿齿的合作很好，习凿齿尽职尽责，桓温也委以重任，只是后来事情却发生微妙的不可言说的转变，坐镇荆州的桓温权势越来越大了，东晋朝野上下都能感受到一些异样，当时司马昱以丞相身份入朝辅政，我们之前说过司马昱没当皇帝之前，在朝野间的声望还是不错的，桓温当然一直都在密切地留意建康城中的各种细节。

一次，桓温委派习凿齿前往京城办事，顺便也安排拜访一下司马昱，回到荆州，桓温就问习凿齿这次拜访相王，你觉得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习凿齿回答，丞相真是宗室之间少有的俊才，有他在朝中尽心辅政，朝野必能够稳定，此乃社稷之福。

这个回答一说出口，习凿齿与桓温之间的和谐关系就有了裂痕，慢慢地就不受桓温重用了，后来桓温就把他调离荆州，远赴衡阳任职，习凿齿当然也能明显感受到来自桓温的冷淡，这让他非常郁闷。

桓温其实对习凿齿是很有知遇之恩的，不到三十岁习凿齿就被桓温提拔为治中，当时习凿齿也是非常感激桓温，给桓温写信说，若不是遇见明公，凿齿一辈子也就是个从事，没想到被您从从事连升三级提拔到了治中，感激之情无法言表，铭心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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