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164篇：平定巴蜀，桓温入成都

在第两百篇我们说过，永和二年（三四六），主政西藩荆州地区一年多的桓温对巴蜀地区的李氏成汉政权展开了军事行动，永和三年，成汉灭亡，桓温此次出兵是永和二年的年底，整个灭国战争算起来不到一年就结束了，从时间上看是摧枯拉朽。

不过在具体的推进过程中还是有些波折，桓温兵锋直指成都，却在笮桥受到成汉方的顽强抵抗，久攻不下之际桓温就想着暂时收兵再做调整，可是当时负责击鼓的传令官慌乱中把鸣金收兵指令鬼使神差敲击成了猛烈进攻，很多时候的僵持阶段就看谁能再往上顶一顶，东晋士兵这一咬牙，成汉再也坚持不住了，形势瞬间逆转，晋军遂一举攻入成都。

成汉君主李势不得已之下投降，被封归义侯，盘踞巴蜀地区四十年的成汉政权就此灭亡，有一点需要了解，李势姓李，并不是汉人，此李氏是氐族人。

『之前整理的五胡十六国简表』

进入成都的桓温春风得意，刚在一片怀疑声中执掌西府一年多，便取得前人未有的重大功勋，别以为这个时候桓温岁数多大，人家年仅三十五岁。

一个才三十多的人，已成为一方诸侯，继而又挥师灭国，桓温的心情难以平静，换成任何人都会控制不住的意气风发，于是桓温下令在成都的成汉宫殿举行隆重盛大的宴会，庆祝胜利，款待下属，同时邀请（也可以说是命令）巴蜀地区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纷纷出席，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桓温这个人本来就有英雄气概，最近几年仕途方面顺风顺水，又添一举平定巴蜀的气势加持，宴席上桓温那真是雄姿英发，纵论古今，与大家探讨千古兴亡之事，论王朝之迭代，点评人才之优劣，侃侃而谈，酒过三巡，微醺的桓温兴致勃勃，拔剑步入大殿中间，随着乐拍击节而舞，颇有当年孟德临江横槊赋诗的气度，时空仿佛在那一刻发生穿越。

宴会结束后，众人无不感叹，今天大开眼界，早就听说桓温英武非凡，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时候角落里有个幽幽的声音响起，遗憾的是你们没有见过王大将军，说这个话的人是寻阳周馥。

文言文原文如下：

桓宣武平蜀，集参僚置酒于李势殿，巴、蜀缙绅莫不来萃，桓既素有雄情爽气，加尔日音调英发，叙古今成败由人，存亡系才，其状磊落，一坐叹赏。既散，诸人追味余言，于时寻阳周馥曰：“恨卿辈不见王大将军！”

出自《世说新语》豪爽篇

①平蜀：指桓温率军平定巴蜀成汉之事。

②李势：成汉第二代君主，降晋，封归义侯。

③缙绅：达官贵人，官僚士大夫。

④萃：荟萃，是指聚集的意思。

⑤尔日：这天。

⑥英发：英武奋发，雄姿英发。

⑦磊落：形容人状貌英武，气概不凡的样子。

⑧周馥：字湛隐，寻阳（江西九江）人。

⑨王大将军：王敦。

文言文直译

桓温平定蜀地之后，召集部属在李势的宫殿里举办宴席，巴蜀地区的达官贵人全都受邀来参加，桓温本来就有着雄壮豪迈的气概，加上当天说话的语气音调英武奋发，畅谈古今成败取决于人，人才优劣关系到国家的存亡等等，当时桓温状貌英武，气概不凡，在座的人士无不赞叹，散会以后，众人还在品味桓温的言论，谈论着他的气度，这时候寻阳人周馥说，遗憾的是你们没有见过王敦大将军。

关于周馥这个人，西晋时期还有个周馥，那位周馥是汝南人，在桓温出生之前就已去世，本篇的这位周馥则是寻阳人，当年王敦坐镇荆州的时候，周馥是王敦下属，他是在场少有的曾见过王敦的人。

王敦这个人我们很熟悉了，他也是一位枭雄，周馥领略过王敦的气魄，所以在旁边听着众人赞叹桓温英雄气概时，忍不住来一句，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王大将军，周馥说这话可能有两层意思，一是内心觉得桓温好是好，可是论气魄还是不如王敦，另外一层意思可能也不是讨论谁更厉害，就是那种见过世面的人对没有见过世面后辈的一种不屑，想当年我可是在王大将军身边工作，你们差得远呢。

桓温当时如果听见了这句话会不会生气，我想应该不会的，桓温其实非常欣赏王敦，所以后来的某天经过王敦目前会驻足长叹，可儿！可儿！关于这段往事我们之前写过，可以回顾一下。

桓温与王敦各方面很像，不论性格势力，都是手握大权的被皇室所忌惮的权臣，王敦去世那年，桓温十岁出头，虽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王敦的所作所为桓温肯定是非常清楚的，两人在不同的时间段都有谋权篡位的野心，最后也都是功败垂成，或许在内心世界里，王敦纵非桓温的知己，多少也算是惺惺相惜的同路人，这么说应该不为过。

这段是前边可儿篇的文字，桓温与王敦相比，英雄豪迈之气不减，只是少了一些果决，王敦不满建康朝廷，可以举兵沿江而下，以雷厉风行之举，入朝杀伐整顿，桓温这方面顾虑多了一些，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桓温气魄上不如王敦，也说得过去。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也不能一概而论，周馥当时说出那句话，应该就是一种见过世面人的嘚瑟。

平定蜀地给桓温带来巨大的收获，荣誉功勋与权力方面得到极大的提升，而在个人生活这方面，桓温也得到一位自己喜欢的人，李势的妹妹被桓温纳入府中，宠爱有加，南康长公主兴师问罪，从而留下那段我见犹怜的名场面，详情我们之前讲过，可以前去回听一下。

桓温是世说新语里的主角，与王导谢安一样，之前篇幅里讲过太多，可是总觉得意犹未尽，之后应该还会写他，桓宣武值得更多的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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