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之前的篇幅里穿插着讲过,司马兴男和司马南弟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儿,姐姐司马兴男嫁给了桓温,而妹妹司马南弟则嫁给了刘惔,所以这两位东晋社会的风云人物是驸马爷,也还是连襟,这个词儿我没细查,姐妹两人的丈夫应该是称连襟。
桓温比刘惔就大两岁,年龄相仿,我们读世说新语经常会看见这两人之间乱开玩笑的记载,比如前边我们说过,桓温大雪天一身戎装,刘惔看见嘲笑说道,老贼穿成这样去干啥,桓温反唇相讥,如果我不这样,你们哪能天天享清闲呢,链接如下。
还有一次,是江东的一个秋天,刘惔、王蒙和约上桓温一起去覆舟山游览,顺便在户外野餐,那会儿正是秋高云淡,三个家伙心情都不错,小酒儿一喝便有些忘乎所以了,微醺的刘惔往草地一躺,双脚一抬就架在了桓温的脖子上,放眼整个东晋谁敢对桓温这样无礼啊,估计也就只有刘惔了。
桓温心想,咱俩虽然是连襟,可论起来我好歹也是姐夫,你这个家伙怎么没大没小的,桓温甩了一下也没甩开,一生气,脸色一变,伸手拽着刘惔的脚使劲往旁边一扯,这才把刘惔给甩开了,刘惔看着生气的桓温依旧嘻嘻哈哈,你这人咋不识逗呢。
王蒙和刘惔的私人关系我们是了解的,他当然是跟刘惔穿一条裤子的,回来的路上,王蒙和刘惔同乘一辆车,说起刚才的桓温,王蒙愤愤不平,他为啥那么生气呢,竟然还对你甩脸子,真没风度。
文言文原文如下:
王、刘与桓公共至覆舟山看,酒酣后,刘牵脚加桓公颈,桓公甚不堪,举手拨去,既还,王长史语刘曰:“伊讵可以形色加人不!”
出自《世说新语》方正篇
①王、刘:指王蒙与刘惔。
②桓公:桓温。
③覆舟山:在江苏南京城外东北方向。
④王长使:是指王蒙。
⑤讵:难道。
⑤形色:脸色。
文言文直译
王蒙、刘惔和桓温一起到覆舟山游览,三个人喝酒喝得酣畅之后,刘惔把腿放到桓温的脖子上,桓温不堪忍受,抬手将刘惔的脚给拨开,回来之后王蒙对刘惔说道,他怎么可以给别人脸色看呢?
用我们如今的观点来看,刘惔的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分,换谁都不爽,可是世说新语并没有把这一篇放在胡来的任诞篇或排调篇里,而是方正篇,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魏晋时期士子讲究风度,而其中重要的一方面就是要求喜怒不形于色。
王蒙对刘惔抱怨桓温发脾气,一方面是无条件站在刘惔一边,另一方面可能是有这样的看法,那就是桓温你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该喜怒于色。
桓温当时若在他们俩身边,肯定会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恶作剧换成你们就不会生气了?要不哪天我找个机会试试看,机会还真说来就来了。
一天,桓温去刘惔家里串门,毕竟都很熟,那会儿刘惔还没有起床,桓温直接就闯了进去,看着刘惔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样子,桓温从口袋掏出弹弓对着刘惔的枕头就发射了一枚弹丸,弹丸碰上玉枕立马碎成粉末颗粒,散落在刘惔的被褥之间,刘惔浑身硌得慌,也不好继续躺着了,勃然变色说道,这位使君,难道打仗也可以用这样的办法来取胜么。
桓温听后,脸色立马变得很不好看,甚有恨容。
文言文原文如下:
桓大司马诣刘尹,卧不起,桓弯弹弹刘枕,丸迸碎床褥间,刘作色而起曰:“使君,如馨地宁可斗战求胜!”桓甚有恨容。
出自《世说新语》方正篇
①桓大司马:桓温
②刘尹:刘惔,曾经任丹阳尹,故称。
③使君:对州郡长官的尊称。
④如馨:如此、这般。
⑤恨容:愤恨的神色。
文言文直译
桓温去拜访刘惔,刘惔躺在床上还没有起来,桓温就用弹弓射刘惔的枕头,弹丸碎开后都迸到了床褥之间,刘惔面有怒色地起来,对桓温说,阁下难道打仗也可以用这样取胜吗。”桓温脸上甚有狠色。
文言文原文结尾是说桓甚有恨容,中华书局版关于这句的解释是说,太和四年桓温北伐失败,也就是我们在之前讲过多次的第三次北伐,桓温被慕容垂击败,刘惔说这样也斗战求胜?触及了桓温的内心深处不愿提的痛点,所以桓温甚有恨容。
不过中华书局这个解释不对,刘惔去世很早,也就活了三十六岁,而太和四年那会儿的,刘惔已辞世二十年,他不可能用这个事情反击桓温。
关于桓温为什么被刘惔反击后甚有恨容,应该也没多大的事儿,估计刘惔又拿老兵开桓温玩笑,我们知道东晋那个时期,被别人说是老兵都会生气。
这个事情不用过度去解读,就是连襟之间互相开开玩笑的事儿,你把脚放在我脖子上,我生气,我用弹弓崩你一床单碎末,你也脸红脖子粗,所谓风度是要求别人的,轮到自己身上,反应都差不多。
所以本篇标题我写成斗法,多少有点标题党,其实就是两个童心未泯者一时兴起的玩闹,个人不赞同对这两件事上高度的解读,说什么是东晋文人武将矛盾冲突的日常体现,不必看得那么复杂。
能够互相开这种玩笑,对彼此肯定知根知底,刘惔对生活中的桓温无疑是非常了解的,对桓温的政治军事综合能力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判断。
在重大时刻,涉及东晋权力交接的历史关头,刘惔对桓温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我们下篇接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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