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兴运河是西晋时期的一条人工运河,西起萧山西兴(今杭州滨江西兴街道) 经萧山、钱清连接柯桥至郡城的运河,这条人工运河连接会稽的其他河流,从而形成了纵横交织的水网,使得各条河道互相沟通,调整水位,保证农田灌溉的需要,极大改善了会稽郡当地的水环境,也提高了鉴湖的水利功能,对浙东地区经济发展起到了巨大作用。
发起并组织人力物力修建这条运河的是贺循,时任会稽内史,贺循,字彦先,会稽山阴人,他的父亲就是上一篇《会稽鸡能啼否》里边我们刚刚讲过的贺邵。
孙吴末帝孙皓在位期间,残暴无道,整个东吴行将就木,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奸佞小人得志,围绕孙皓身边的都是那样的人,忠于职守的贺邵不忍心看着社稷崩颓,屡次上书直谏劝孙皓以国事为重,同时言辞激烈痛斥奸臣小人,孙皓不以为意,反而怪罪贺邵多管闲事,把贺邵气得中风了,不能说话。
那些被贺邵得罪的人并不肯就此放过贺邵,在孙皓耳边鼓噪,说贺邵对陛下您充满怨恨,所以就故意装病,撂挑子不干活,其实他啥事儿也没有,孙皓一听大怒,派人将贺邵收押入牢狱,百般折磨。
不久贺邵就被孙皓所害,手段极其残忍,贺氏家族也被流放到临海,当时贺循还是少年,随家人迁居外地,太康元年吴国灭亡,贺循得以重返山阴。
贺邵的悲惨遭遇,上苍也是不忍,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儿子,贺循长大后在仕途上顺风顺水,颇有建树,不论在地方还是庙堂干得都很好,修建西兴运河就是贺循在会稽内史任上的政绩之一。
后来司马睿渡江出镇建业,贺循为其效力,晋元帝太兴二年,贺循去世,时年六十,获赠司空。
贺循并不是司马睿创业集团的核心成员,所以起初司马睿对贺循的了解不多,不像他对王导等人那样知根又知底,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先是谈论了半天工作,等公事谈完之后,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
司马睿忽然间想起之前听说过的一件东吴旧事,看着是询问贺循,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我听说孙皓当年曾经用烧红的铁锯割断了一个人的头颅,好像那人也姓贺,这个人是谁呢?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司马睿这话一出口,贺循直接就呆住了,思想意识仿佛被抽空,瞬间说不出话来,司马睿并没有注意贺循有什么异常,自顾自地忽然又想起来了,此人是叫贺邵,那两个字说出来后,贺循放声大哭。
我父亲当年遭受到无道昏君的酷刑,那是微臣心里永远也无法化解的伤痛,那种痛苦太沉重了,陛下现在突然提到先父,请原谅我的失态,我实在无法回答陛下的询问,贺循说完趴在地上哀恸不已。
司马睿在提问之前并不知道贺邵就是贺循的父亲,只是觉得两个人都姓贺,就多一句嘴,没想到硬生生地又撕开了贺循心里最痛的伤疤,看着趴在那里痛哭不已的贺循,司马睿也觉得很是羞愧,自己要知道这事儿,怎么也不会提起的。
接下来好几天司马睿也没有上朝,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无意之中揭开了贺循的伤疤,真是太不应该了。
文言文原文如下:
元皇初见贺司空,言及吴时事,问:“孙皓烧锯截一贺头,是谁?”司空未得言,元皇自忆曰:“是贺劭。”司空流涕曰:“臣父遭遇无道,创巨痛深,无以仰答明诏。”元皇愧惭,三日不出。
▲出自《世说新语》纰漏篇
①元皇:晋元帝司马睿。
②司空:贺循,去世后获赠司空。
③孙皓:东吴的末代君主。
④贺头:姓贺者的头颅。
⑤贺卲:也作贺邵,贺循的父亲。
⑥无道:暴虐、暴政。
文言文直译
晋元帝司马睿第一次召见司空贺循时,跟贺循谈起三国时东吴的旧事,问他:“孙皓烧红锯子,割下一个姓贺的人的头,这个人是谁呢?”贺循还没有回答,元帝自己先回忆起来了,说:“是贺劭。”贺循流着泪说:“我父遭受无道昏君的酷刑,令我蒙受我巨大的伤痛,痛苦太过沉重,无法回答陛下英明的问话。”元帝很羞愧,三天没有上朝。
晋元帝司马睿应该也是无心之问,不经意间却戳到贺循内心里的巨痛,为此而感到惭愧后悔,这多少也说明了司马睿有一定的同理心,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又感到特别后悔,接着一连几天不出门,类似的这种事儿世说新语里边记载了好几条,晋武帝司马炎就经常那样,当然还有简文帝司马昱。
今天这则文言文很早之前就躺在我的草稿箱,只是字眼太残酷,烧锯截头,光看这几个字就觉得不宜细读,所以一直也就没有展开来详细写,前边那篇刚刚提到贺邵,想想还是写吧,把贺氏父子两个人的故事连接起来,只是这段有始有终过于残忍。
历史就是这样,在那些泛黄的字眼背后,往往都是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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