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149篇：晋明帝听闻司马家丑事

各种章回体的演义小说总是爱讲，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史上皇位的争夺与王朝的更替大都充满了阴谋诡计与生死斗争，即使所谓的和平禅让，背后也是高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哪怕英明神武如隋文帝杨坚、宋太祖、明成祖等等，也都是篡位登基，更无论其他人，这些说起来也都是不太光彩，历史上的这种案列非常之多，可唯有司马氏家族篡魏一直被后来读史人痛骂不已。

平心而论曹魏待司马懿不薄，可老奸巨猾的司马懿充满了野心，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忍韧不发，却暗中布局，一步步向着篡位而迈进，高平陵之变司马懿诛杀曹爽等人，手段非常之卑劣，言而无信，完全没有政治家的操守可言，更为恶劣的是司马昭直接派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杀死皇帝曹髦，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权臣命人当街弑君之先例。

同样再看曹魏代汉，曹氏祖孙对待汉朝宗室，手段无疑更为柔和，即使罢黜，也不会杀戮，生活待遇也都给予相对的体面，唯有司马家族完全不讲政治影响，彻底地失去了人心的支持。

东晋第二位皇帝，晋明帝司马绍（就是在父亲怀里说举目见日不见长安的那位，第九篇里说过）登基之后，有一次王导和温峤去找明帝汇报工作，明帝就问温峤晋朝当年是如何获得天下的？温峤对当年那些事儿肯定是清楚的，但他不知道怎么说，站在一旁默默无语，心想那段历史可真是难以启齿。

王导比温峤年纪大，资历也老，他接过话茬适时地替温峤解了围，他对明帝说，温峤还年轻，对当年那些事儿可能不太清楚，让我来给陛下讲吧。

王导也不隐瞒，就把昔日司马懿暴力手段诛杀名门大族，以及司马昭杀害曹髦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详详细细地都给讲了，司马绍听罢大惊失色，感到非常羞愧，把脸埋在座位上，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对王导和温峤说，如果您说的这些是真的，那我们晋朝的国运岂能长久？怎么会这样！

从司马绍的震惊程度可以看出，小时候家人并没有给他讲过祖先的那些事儿，毕竟太不光彩，晋明帝是个明白人，终于知道家族得位不正，其手段过于下作，所以才会有国运能否长久的担忧。

文言文原文如下：

王导、温峤俱见明帝，帝问温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温未答，顷，王曰：“温峤年少未谙，臣为陛下陈之。”王乃具叙宣王创业之始，诛夷名族，宠树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贵乡公事，明帝闻之，覆面着床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长！”

出自《世说新语》尤悔篇

①尤悔：指过失与悔恨。

②温峤：字太真，刘琨的姨侄，刘琨孤悬太原之时奉刘琨之命南渡劝司马睿在江东即位，深受晋元帝器重，是东晋初期很有作为的一代名臣。

③谙：熟悉，有经验。

④具叙：详细叙述。

⑤宣王：这里指司马懿，司马昭逢晋王之后，追谥司马懿为宣王，故称之。

⑥诛夷：杀灭、灭族，指司马懿为夺权，先后诛杀大将军曹爽、史部尚书何晏、太尉王凌等。

⑦宠树：宠信、培植、树立； 同己：指亲信。

⑧文王：这里指司马昭，司马炎建立西晋，称帝后追谥其父司马昭为文皇帝。

⑨高贵乡公：曹髦当皇帝之前被封为高贵乡公。

高贵乡公事，指甘露五年，曹髦率宫人讨伐大将军司马昭，被司马昭的党羽贾充指使成济刺死。

⑩覆面着床：把脸贴在坐床上；床：指坐具。

?祚（zuò）：皇位、国运，王朝维持的时间。

文言文直译

王导、温峤一起去见晋明帝司马绍，明帝就问温峤晋朝为什么能够能到天下，温峤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王导说：“温峤年轻，对过去的事儿不够熟悉，臣为陛下讲述吧。”

王导于是详细叙述司马懿刚开始创业时，诛灭名家大族，，宠信培植自己的亲信，以及晋文王司马昭晚年杀掉了曹魏高贵乡公曹髦等等事情。

晋明帝听后捂着脸贴到坐床上说：“如果一切如您所讲的那样，那么我们晋朝的国运如何能长久呢！”

司马氏篡魏之所以留下千载骂名，不仅仅只是手段与过程方面的卑劣，更因为治理天下的无能，八王之乱，以及五胡乱华等灾难，生灵涂炭，中华文明遭受到极大的创伤，青史三行字，苍生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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