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之前的第十篇里写到,文史学家余嘉锡先生统计,魏晋名士在世说新语以及刘孝标(世说新语最重要的注释者)注释中出现次数前三位:
①谢安 125次
②桓温 113次
③王导 99次
东晋百余年的历史长河中,最顶级的英雄人物屈指可数,可不论怎么数,桓温都能稳居其中。
桓温,字元子,谯郡龙亢(今安徽怀远)人,永和元年出任荆州刺史,永和二年出兵伐蜀,永和三年盘踞蜀地四十年的成汉政权就被灭了,晋室南渡后第一次实现领土的大幅度增长,桓温也因军功进位征西大将军,手中的权力也由荆州扩大至益州。
永和十年,桓温第一次率兵北伐,攻打前秦,兵锋一度进入关中地区,永和十二年,桓温第二次挥师北伐,收复旧都洛阳,此壮举对于偏安江南的东晋政权而言是极其重大的功勋,桓温的威望就此达到顶点,被任命为大司马,随后兼任扬州刺史,我们前边说过,包括东晋在内的六朝,核心基本盘就是荆州与扬州两大块儿,如今桓温身为宰相,又并领荆、扬两州刺史,东晋大权揽于一身。
其中永和十年的第一次北伐,进入关中地区后桓温还与王猛(后任前秦苻坚的丞相,辅佐苻坚)有过会面,那次会面带出典故扪虱。
权臣势大,晋室暗弱,于是矛盾也就又来了,当年王敦总领荆州时就想着干点大事儿,只是因病身死前功尽弃,此时的桓温不论是个人威望,还是权力控制范围都远远优于当年的王敦,于是桓温的心里也有了一些新想法,他也想干点大事儿。
这个在之前桓温跟谢安的关系篇幅中写过很多了,我们今天讲一个桓温西征入蜀时候发生的一件故事。
晋穆帝永和二年(公元346年),桓温率兵沿长江西上,讨伐蜀地的成汉政权,入蜀必经三峡,两岸崇山峻岭,猿类众多,所以李白才会说,两岸猿声啼不住,在桓温大军经过三峡时,军旅之中有一个小头目在岸上抓了一只小猿弄到了船上,岸边那只小猿的妈妈,一只母猿沿岸哀号哭叫个不停,跟着大军的船队走了一百多里也不肯离去,一路就那么伤心地悲啼,后来船靠边停下来休息,那只猿妈妈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跳上了船,可刚一跳上船,孩子就在眼前时母猿却气绝身亡,这一路的追赶再加上满腔的担心,身心俱疲的母猿在跳上船的那一刹那就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愣愣地就倒在了船板上。
那个可恶的小头目就剖开了母猿的肚子,只见肠子都一寸一寸地断裂了,此正所谓肝肠寸断,猿妈妈这是承受了多么大的悲痛欲绝啊?
有人就跑去把这事儿告诉了桓温,听罢汇报,桓温大怒,军人虽然天天直面生死,但也绝对不能枉杀滥杀无辜,立马罢免了那个人的职务,并下令颁布条例,以后军中严禁伤害这种充满灵性的动物。
这则故事讲完了,朋友们是不是有很多感慨,我们过一会儿再来论这个,先来看看文言文。
文言文原文如下:
桓公入蜀,至三峡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缘岸哀号,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绝,破视其腹中,肠皆寸寸断,公闻之怒,命黜其人。
出自《世说新语》黜免篇
①桓公:桓温。入蜀:永和二年出兵攻蜀。
②部伍:部队。猿子:小猿。
③缘岸:沿岸。缘:沿着的意思。
④黜(chù):罢免,黜退。
文言文直译
桓温率兵攻蜀,到达三峡中,手下有人捕捉了一只小猿,母猿就沿岸哀号哭叫地追着,一直跟着大军船队走了一百多里也不肯离去,最后终于跳上船,一上船就气绝身亡,剖开那母猿肚子一看,肠子都一寸一寸地断裂了,桓温听说之后大怒,下令罢免了那个人的职务。
桓温这个人一世英雄,南征北战,他有抱负、而且跟王敦一样也有自己的野心,可他同时也是个不乏同情心的大丈夫,很多小事能看出他的仁厚,相比与他行事相似的王敦,桓温更让人有好感,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千载之后也能感受到他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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