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122篇：会斗嘴的魏晋小孩儿

孙盛，字安国，东晋名士、史学家，在我们的世说新语系列第一次出现，所以大家一看可能觉得有点陌生，不过他爷爷孙楚我们都很熟悉，孙楚与王济两个人是挚友，我们之前在第九十篇《丧礼何故有驴鸣》与第一百一十二篇《枕流漱石》里详细讲过。

孙盛出身不错，也很有才学，只是在仕途方面不算顺利，一直给一些大人物如庾亮、庾翼、桓温等人当幕僚混口饭吃，晚年官至秘书监、给事中，因此世说新语里提起孙盛时多称之为孙监。

不过本篇重点不讲孙盛，是说他的儿子，孙盛虽然仕途发展一般，可是他有两个聪明的好儿子，闲暇之余一提起自家娃那就是眉飞色舞，既然给大人物担任幕僚，所以经常出入高门，有时孙安国会创造机会带着孩子参加一些可以带家属的活动，让孩子见见世面，对孩子们未来的发展也是好事儿。

给庾亮当幕僚的时候，有一次年终聚会，孙盛带着两个娃出席，两个小朋友虎头虎脑的很讨喜，一番隆重的致辞结束后开始自由活动，孙盛就让两个娃去拜见一下庾亮，看到两个小朋友很懂礼数，庾亮也满心喜欢，就让小哥俩做个自我介绍。

大孩子先说，我叫孙潜，字齐由，是哥哥，另一个也是一点不怯场，大声回答我叫孙放字齐庄。

庾亮一听，都有个齐字啊，哥哥叫齐由，那么你向什么人看齐呢？孙潜回答说向许由看齐，庾亮笑着继续问，哪个许由？孙潜答，尧时的贤德之人。

庾亮又看向孙放，你向谁看齐呀？孙放落落大方地回答说，我向庄周看齐，庾亮一听就乐了，为什么不仰慕孔子而偏偏仰慕庄子呢？孙放朗声说，因为孔子是生而知之的圣人，太难以企及。

庾亮听了两个小朋友的回答，非常开心，尤其喜欢弟弟孙庄的对话，当场就给俩娃发了大红包，一直听说安国你有俩好孩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文言文原文如下：

孙齐由、齐庄二人小时诣庾公，公问齐由何字，答曰：“字齐由。”公曰：“欲何齐邪？”曰：“齐许由。”问齐庄何字，答曰：“字齐庄。”公曰：“欲何齐？”曰：“齐庄周。”公曰：“何不慕仲尼而慕庄周？”对曰：“圣人生知，故难企慕。”庾公大喜小儿对。▲出自《世说新语》言语篇

①齐由：孙潜，字齐由，孙盛长子。

②齐庄：孙放，字齐庄，孙盛次子。

③诣：拜访。

④许由：尧时期的着名隐者，之前文章讲过。

⑤庄周：庄子。

⑥圣人生知：圣人生下来就知道大道理。

文言文直译

孙潜、孙放兄弟俩小时候去拜见庾亮，庾亮问孙潜字是什么，孙潜答：“字齐由。”庾亮问：“你要向什么人看齐啊？”孙潜说：“向许由看齐。”

又问孙放的字是什么，孙放回答：“字齐庄。”庾亮问他：“你要向什么人看齐啊？”孙放说：“向庄周看齐。”庾亮又问：“你为什么不仰慕孔子而是仰慕庄周？”孙放回答：“圣人生下来就知道一切，所以难以企及呀。”庾亮非常喜欢弟弟孙放的对答。

小哥俩孙潜、孙放的对答其实都很好，相比于哥哥孙潜的少年老成，弟弟孙放看上去更加活泼，关于孔子与庄子的回答也机智有趣，所以庾亮打心底里更喜欢孙放一些，孙放的趣事儿还不少呢。

一天，庾翼的儿子庾爰之去找孙盛有点事儿，刚好孙盛出门去庾翼家了，两人走岔路了，只有小孙放在门口玩，庾爰之知道这娃不错，故意逗他，对着孙放大声问了一句，孙安国去哪了？当面直接高呼别人父亲的名讳是不礼貌的行为，孙放一听，心里立马就不乐意了，之前我可是见过你的，别看你是庾家人，那我也不惯着你，我父亲在庾稚恭家。

稚恭是庾翼的字，庾爰之一听，嘿，这孩子还真是不吃亏，给我还回来了，哈哈大笑说道，看来孙氏家族大为昌盛啦，有这么好的孩子。

庾爰之这么说一层意思是赞扬，还有一层意思其实是夹枪带棒的，孙氏家族大为昌盛，里边就有孙盛两个字，庾爰之这是又给还回去一句。

孙放那孩子多聪明啊，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那也比不上你们庾家的翼翼兴旺呀。

庾家翼翼，又把庾翼带进去反将了对手一军，孙放说完这句话对着庾爰之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飞一般关上门跑进家去了，剩下庾爰之在外边发愣。

家里大人问他满脸兴奋地跑什么啊，孙放说，刚才在门口庾爰之跑来跟我斗嘴，我直呼他父亲的名字两次，二比一我赢啦，那小子还在外边生气呢。

文言文原文如下：

庾园客诣孙监，值行，见齐庄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试之，曰：“孙安国何在？”即答曰：“庾稚恭家。”庾大笑曰：“诸孙大盛，有儿如此！”又答曰：“未若诸庾之翼翼。”还，语人曰：“我故胜，得重唤奴父名。”

出自《世说新语》排调篇

①庾园客：庾爰（yuán）之，小字园客。

②孙监：孙盛，字安国，曾任秘书监，故称。

③值行：赶上孙盛外出。 行：出行，外出。

④神意：长得灵气，神采奕奕。

⑤庾稚恭：庾翼，字稚恭。

⑥诸孙：这里指孙姓家族。

⑦诸庾：这里指庾氏家族。

⑧翼翼：兴旺繁茂的样子。

⑨故：仍然。

⑩奴：很多版本译成奴才，做那小子讲更好。

文言文直译

庾爰之去拜访孙盛，不巧赶上孙盛出门去了，看见孙放在外面，年纪还小，却很有灵气，庾爰之就想试试他，问道：“孙安国他在什么地方？”孙放马上回答：“在庾稚恭家里。”庾爰之大笑着说：“孙氏家族现在真是兴盛，有这么好的儿子！”孙放一听又回答说：“比不上庾氏家族那样翼翼繁盛。”孙放回家之后，对家人说道：“我还是赢了，直呼两次那小子父亲的名字。”

小孙放和庾爰之斗嘴这段文字读着很好玩的，尤其第二回合，一来一往，听着都是赞美，褒奖的里边暗藏着唇枪舌剑，这种唇枪舌剑也不伤人 ，只是在当事人的一攻一守中才能体会到的别样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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