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119篇：何晏倡导清谈风气之先

何晏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如果生活在现如今的网络时代，应该能够经常登上热搜，小时候的何晏就有一些独特的傲气，曹操看这个孩子聪明可爱，想着收为义子，被七岁的何晏委婉地拒绝，这事儿我们在第118篇《傅粉何郎少年时》里刚刚详细地讲过。

面容姣好的何晏看上去总像化了浓妆，天生就长得俊秀，前些年有一部电视剧是讲司马懿的，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里边的何晏就很帅，帅得看上去别有几许妩媚，后来才知道扮演者是位女子。

不过如果仅凭儿时聪慧与一副俊俏的好面容，何晏是无法有清谈领导地位的，魏晋玄学是何晏与王弼以及夏侯玄共同倡导，遂开一时风气，何晏能成为魏晋玄学创始者，其非凡的才华当然是基础，更加重要的是何晏身上所拥有的那种不一样的气度。

我们知道何晏成名很早，等他当吏部尚书时，名气与地位都很高，那时他已经开设清谈局，府上名流云集，谈起玄理没有人能说得过何晏，某天有一个叫做王弼的年轻人前来登门拜访。

王弼，字辅嗣，山阳（今河南焦作）人，王弼少年便有高名，才学出众，与何晏和夏侯玄等共同开启玄学清谈之风，为正始之音，王弼综合儒道，吸收老庄的思想，建立一套体系完备、抽象思辨的玄学哲学，并着有《周易注》、《老子注》等等，王弼所提的观点与哲学思想在思想史上有深远影响。

当然这都是后话，彼时去何晏府上拜访的王弼还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何晏不论名声与地位远非王弼能比，清谈局正进行得热火朝天，何晏的玄理自然精妙无比，甚至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听说王弼来了，何晏也不客气，能谈否？王弼说能。

何晏就把自己之前所谈的玄理抛给王弼，这些义理是玄理的最高境界，你会谈？那么你试试看。

王弼也毫不客气，接过话题就侃侃而谈起来，何晏觉得这些义理自己讲得已经很透彻了，应该是无法继续深入了，没想到这年轻人还能拔高阐述，各位宾客正要为王弼的精彩讲说鼓掌，王弼又开始驳斥自己刚才的论点，怎么理解？就是正反辩论他都能顺通逻辑，如周伯通的左右互搏，举座皆惊。

何晏为吏部尚书，有位望，时谈客盈坐，王弼未弱冠，往见之，晏闻弼名，因条向者胜理语弼曰：“此理仆以为极，可得复难不？”弼便作难。一坐人便以为屈，于是弼自为客主数番，皆一坐所不及。

▲出自《世说新语》文学篇

①位望：地位和声望。

②弱冠：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表示成人。

③条：分条陈述。

④向者：先前，往昔。

⑤胜理：精深之理。

⑥极：极致，最高境界。

⑦难：反驳，驳难。

⑧自为宾主：清谈时，一方为客，提问题，另一方为主，予以解答，王弼自问自答，故曰。

文言文直译

何晏任职部尚书时，地位和声望很高，清谈的宾客常常座无虚席，王弼不到二十岁，去拜见他，何晏听说是王弼过来了，便分条列出过去那些在清谈中取胜的玄理，对王弼说：“这些道理我认为是谈得最透彻，你还能再加以反驳吗？”王弼就开始逐条予以反驳，在座的宾客都认为何晏理屈，觉得王弼现在讲得的更对，于是王弼就几次自问自答，所谈玄理在座的都难以企及。

初次登门的王弼就大大将了何晏一军，让何晏有点下不来台，可何晏反而很开心，世上就此多了一位知音，从此引为忘年之交，我们上文介绍王弼说过王弼有着作《老子注》，其实何晏也写过。

何晏一番心血注释《老子》刚刚完成后，心里觉得挺得意，前去王弼那里，想着让王弼也看看，当时王弼走开了，去吃饭了还是干啥不知道，反正案头满满一桌子文稿，是王弼自己写的《老子注》。

何晏一看，同样都是给《老子》作注，王弼的注释更加精妙与独到，越读越过瘾，越读越佩服，何晏看着看着，一拍大腿，写得太好了，像他这样的人才可以在一起讨论天与人之间的哲学问题。

回去之后，何晏越想越难受，他难受不是因为眼红王弼，而是觉得自己的注写得不好，于是就把自己所注改称为《道》《德》二论。

何平叔注《老子》始成，诣王辅嗣；

见王注精奇，乃神伏，

曰：“若斯人，可与论天人之际矣！”

因以所注为《道》《德》二论。

▲出自《世说新语》文学篇

①何平叔：何晏，字平叔。

②王辅嗣：王弼，字辅嗣。

③精奇：精妙独到。

④神伏：倾心佩服。

⑤天人之际：是指天道和人道，天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核心问题。

文言文直译

何晏注《老子》刚刚完成，就前去拜会王弼，看见王弼的注释，见解精妙独到，于是倾心佩服。

说道：“这样的人可以来讨论天人关系的问题！”

于是把自己所注释改成《道》《德》二论。

关于何晏读了王弼《老子注》之后的反应有好几种说法，一是如这则这里说的何晏把自己的注释改为道德二论，还有一种说法何晏不写老子注了，重新另辟蹊径写了《道德论》，而最好玩的还是第三种说法，何晏一把火把自己写的老子注给烧了。

不论哪一种说法，其实都表明了何晏对于后起之秀王弼发自内心的欣赏，以何晏的社会地位，他如果想着打击一下王弼应该是可以办到的，可何晏没有这样，在何晏的身上有一种尊重学术的光辉，只要能在学术上击败我就行，不论是年长或是年少。

只看学术水平，不看社会地位，说着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古往今来，以名气地位压制他人的例子说来比比皆是，这里不太好多谈，何晏的虚怀若谷开启了魏晋时代清谈场上以理服人的风气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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