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的晨雾,带着刺骨的寒意,将帅府后院的僻静小院笼罩得严严实实。
檀香袅袅,缠绕着那方刻着“赵公明”三字的牌位。牌位之上,那缕乌黑发丝早已化作飞灰,随风飘散。姜子牙手持最后一支桃木箭,面色肃穆地立于香案前,口中默念着最后一遍咒语。
今日,是二十一日之期的最后一日。
随着咒语落下,桃木箭“铮”的一声刺入香案,箭尖之上,一丝微不可察的黑煞之气冲天而起,转瞬便消散在晨雾之中。姜子牙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周身气运流转,非但没有受损,反而愈发浑厚。他抬眼望向商军大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而此刻的商军中军帐内,已是一片愁云惨淡。
帐帘紧闭,却挡不住那股浓郁的死气。赵公明躺在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印堂之上,一团黑气凝聚不散,竟似要滴出水来。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往日里那股睥睨天下的锐气,早已荡然无存。
这几日,赵公明的状况愈发糟糕。他整日昏昏欲睡,便是强撑着醒来,也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那十二颗定海珠被他放在手中的储物戒指中,此刻却黯淡无光,连一丝霞光都未曾透出。
闻仲守在榻边,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师叔,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心中的愧疚与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军医束手无策,截教门下的几位修士赶来诊治,也只是连连摇头,说赵公明是神魂受损,生机流逝,根本无从下手。
“师叔,您醒醒啊!”闻仲握着赵公明枯瘦的手,声音哽咽,“西岐那群小人,定是用了阴邪之术。简直不当人子。
榻上的赵公明,似是听到了闻仲的声音,睫毛微微颤动,却终究没能睁开眼。他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神魂深处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正在拉扯着他的魂魄。
他想催动仙力抵抗,可丹田内的仙力,早已如一潭死水,纹丝不动。他想召唤定海珠,可那十二颗宝珠,竟像是与他失去了联系一般,毫无反应。
“嗬……嗬……”赵公明喉咙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声响,嘴角溢出一缕黑血。
就在这时,他印堂之上的黑气骤然暴涨,一股浓烈的死气弥漫开来。帐内的烛火,竟“噗”的一声熄灭了。
闻仲心头一颤,猛地抬头,便见赵公明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
“师叔!”闻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想要扑上前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他眼睁睁看着,赵公明的肉身,从四肢到躯干,迅速化作脓水,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唯有那一缕残存的神魂,在黑气的包裹下,挣扎着想要逃离,却终究是无力回天。
一道金光,自天际破空而来,没入帐中。那是封神榜的牵引之力。
赵公明的神魂,在金光的拉扯下,渐渐变得透明。他最后望了一眼商军大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愤,随即被金光裹挟着,朝着封神台的方向飞去。
一代准圣,截教外门翘楚,竟落得个肉身溃烂、魂归封神榜的下场。
闻仲瘫坐在地,望着榻上那滩脓水,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滚落。他猛地捶打着地面,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姜子牙!陆压!我闻仲与你们不死不休!”
帐内的哀嚎声,穿透了晨雾,传遍了整个商军大营。
却无人察觉,一道赤红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中军帐。
正是陆压。
他早已算准了今日是收网之时,仗着准圣修为,布下隐身结界,将自身气息收敛得滴水不漏。商军大营的守卫,竟无一人察觉他的到来。
陆压的目光,落在了榻边那滩脓水旁的一枚储物戒上。那是赵公明的贴身之物,十二颗定海珠,便藏在其中。
他身形一晃,便已来到榻边,探手将储物戒取在手中。指尖微微一动,便已抹除了赵公明留在上面的神识烙印。心念一动,十二颗定海珠便从戒中飞出,落入他的掌心。
宝珠浑圆剔透,霞光流转,虽因主人陨落而光芒黯淡,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磅礴力量。陆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这极品先天灵宝,果然与他的离火之道相合。
他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便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朝着帐外遁去。
此刻的商军大营,正因赵公明的死而陷入混乱,根本无人注意到这道转瞬即逝的流光。
陆压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掠过商军的营寨,掠过西岐的城头,朝着北俱芦洲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回荡在风中:“定海珠到手,这趟浑水,不蹚也罢。”
西岐帅府内,广成子等人得知赵公明魂归封神榜的消息,皆是欣喜若狂。唯有姜子牙,望着商军大营的方向,久久不语。
这场无声的较量,终究是以阐教的惨胜告终。
而商军大营之中,闻仲缓缓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他攥紧了手中的雌雄双鞭,目光死死盯着西岐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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