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靡靡之音,终究没能掩盖住北海的烽烟。
自东伯侯姜桓楚竖起反旗,南伯侯鄂崇禹起兵响应,天下纷乱初显,而北海之地,更是乱象丛生。数十路诸侯借着民怨揭竿而起,兵锋直指大商北疆,其势汹汹,竟有燎原之势。寻常反贼,断无这般雷霆手段,唯有深谙兵法韬略、且身怀仙家手段之人暗中相助,方能有此气象。
而这暗中推手,正是昆仑山玉虚宫的阐教弟子。
十二金仙虽未亲自下山,却暗中遣了门下徒孙,或是化作谋士,潜入北海反军之中,出谋划策,布设奇门阵法;或是化作武将,手持先天灵宝,于阵前斩将夺旗,搅得大商北海守军疲于奔命。他们奉元始天尊之命,不显山不露水,只在暗中搅动风云,为的便是削弱大商根基,为日后封神量劫铺路。
消息传回朝歌,满朝文武皆是人心惶惶。费仲、尤浑二人吓得面如土色,只知在帝辛面前哭天抹泪,拿不出半点对策。帝辛虽沉迷酒色,却也知晓北海若失,朝歌便危在旦夕,当即下旨,急召镇守北海的闻仲回朝平叛。
可旨意送出三日,却如石沉大海,半点回音也无。
唯有一封加急军报,自北海八百里加急传回——阐教弟子暗中作祟,反贼势大,北海防线已是岌岌可危,闻仲需坐镇中军,调度十万大军死守,半步也离不得北海。一旦他抽身回朝,北疆便会即刻陷落,届时反贼长驱直入,朝歌将无险可守。
闻仲乃大商擎天之柱,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更手握打王金鞭,能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可此刻,他却被死死困在北海,空有报国之心,却连朝歌的城门也踏不进半步。
无奈之下,帝辛只能将京畿守军尽数调往北疆,朝歌守备一时空虚,人心愈发浮动。
与朝歌的焦头烂额不同,西岐之地却是一片祥和。
西伯侯姬昌自遭贬斥返回西岐,便知大商气数将尽,暗中积蓄力量,广施仁德。他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兴修水利,开垦荒田,西岐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四方贤才闻风而来,皆愿投效其麾下。
这日,姬昌带着随从出城狩猎,行至渭水之畔,却见碧波悠悠,垂柳依依,有一白发老者,头戴箬笠,身披蓑衣,独坐于河畔垂钓。
奇的是,那老者的鱼钩竟是直的,且离水面三尺之高,钩上更是连半分鱼饵也无。
姬昌心中诧异,走上前拱手笑道:“老丈垂钓,不用弯钩,亦无鱼饵,如何能钓得上鱼来?”
老者缓缓抬眸,露出一双洞悉世事的眸子,正是奉元始天尊法旨下山,助周伐纣的姜子牙。他淡然一笑,声音苍劲有力:“老夫钓鱼,愿者上钩。钓的不是水中鱼,而是天下英主。”
姬昌闻言,心头剧震。他素知渭水有异人隐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当即躬身下拜,恳切道:“先生大才,还望出山相助西岐,救万民于水火,昌感激不尽!”
姜子牙捋着颔下长须,目光落在姬昌身上,沉吟片刻道:“老夫久居山林,已不惯行走。若西伯侯真心请我,便需亲自背我下山。”
此言一出,姬昌的随从皆是面露惊愕,暗道这老者好生无礼。可姬昌却毫不在意,当即俯身,恭声道:“先生请上。”
姜子牙也不客气,径直伏在姬昌背上。姬昌乃是文弱书生,平日里养尊处优,背着姜子牙只觉肩头沉甸甸的。他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起初还觉轻松,行至百步,便已汗流浃背,气息微喘;行至五百步,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行至八百步,他终究是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西伯侯,止步吧。”姜子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姬昌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满脸愧色:“先生恕罪,昌实在是力竭了。”
姜子牙从姬昌背上跃下,望着他笑道:“西伯侯背我八百步,我便保西岐江山八百年!”
姬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再次躬身下拜:“多谢先生!”
渭水河畔,垂柳轻拂,碧波荡漾。姜子牙手持无饵直钩,钓的是天下大势;姬昌躬身背贤,背的是周室八百年基业。
而远在朝歌的帝辛,还在酒池肉林之中,与妲己寻欢作乐;被困北海的闻仲,还在与阐教弟子暗中博弈,死守北疆;灵山的准提道人,还在闭关疗伤,隐忍待发;凌霄宝殿的昊天,正看着探子传回的消息,眸中精光闪烁。
封神量劫的棋局,在渭水之畔这一拜中,落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子。西岐的气运,如日初升,愈发鼎盛,而大商的江山,已是摇摇欲坠,离覆灭之日,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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