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德、孙彪等一干贪官污吏被明正典刑,人头落地,家产抄没,如同在江南官场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浪涛席卷了整个江州府乃至周边州县。百姓拍手称快,赞颂翊王殿下是“青天”,是“救星”。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是与周明德等人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乡绅、豪商,则惶惶不可终日。一时间,前往钦差行辕“自首”、“检举”、“献上”赃款以求宽恕的官员络绎不绝,行辕门前竟排起了长队。
然而,南宫烬并未被这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杀几个贪官容易,但要真正平息水患,安抚灾民,重建秩序,却非一日之功。眼下最紧要的,是抢在下次汛期来临前,将青龙堰及其他几处关键堤防彻底加固,同时妥善安置数以十万计的灾民,防止时疫爆发,恢复生产。
他不再完全依赖地方官府——周顺的倒台,让工部派来的几位官员暂时无人可用,而新任的官员尚未到任,且能力未知。南宫烬决定,由钦差行辕直接接手青龙堰等几处重点工程的督导,亲自坐镇。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南宫烬便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常服,外罩一件防雨的蓑衣,带着墨夜、阿蛮及数十名玄甲卫,策马直奔青龙堰。苏清颜也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外罩素色斗篷,随行前往。她不仅要为可能出现意外的民夫诊治,也想去现场看看,能否在河滩、山石间发现“火莲心”的蛛丝马迹。
抵达青龙堰时,工地上已是一片繁忙景象。经过昨日的雷霆手段,以及玄甲卫的强力监督,工地上原本那种怠惰、敷衍的气氛一扫而空。数万民夫在各级管事(已由玄甲卫重新挑选任命)的指挥下,喊着整齐的号子,肩挑手扛,将从黑虎岭紧急运来的花岗岩石料、从远处运来的黏土和合格砂石,源源不断地运上堤坝。木匠们则在堤下叮叮当当地赶制加固用的“木龙”和“排桩”。
看到南宫烬与苏清颜到来,许多民夫和兵丁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自发地行礼,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参见王爷!王妃!”
“都起来,继续干活。”南宫烬抬手示意,目光扫过热火朝天的工地,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紧绷的嘴角略微放松了些。他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前几日险些溃堤的缺口处。
此处已被完全挖开,劣质的沙袋、生铁块、乃至前夜发现的硫磺硝石混合物,都已被清理出来,堆在一旁,如同一座小山,触目惊心。新的、合格的黏土和砂石正在被一层层夯实填入,木匠们正在缺口两侧打下粗壮的木桩,准备构建更坚固的支撑结构。
负责此段工程的,是墨夜从玄甲卫中临时提拔起来的一个小校尉,名叫陈武,为人沉稳,略通工程。他见南宫烬过来,连忙上前行礼禀报进度。
“王爷,此处缺口已清理完毕,最深达两丈三尺。现已回填合格土石一丈五尺,今日之内可填平。木桩已打下十七根,还差三根。后续会再用条石砌筑护面,确保万无一失。”
南宫烬仔细查看了回填的土石质量和夯筑的密实度,又检查了木桩的深度和排列,点了点头:“做得不错。但不可松懈,木桩要打牢,护面石要砌稳。洪水无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是!属下明白!”陈武肃然应道。
南宫烬又走向堤坝的其他几处薄弱点和隐患点,一一查看,询问进度,指出问题。他虽非专业河工,但多年军旅生涯,让他对工程的质量和效率有着敏锐的直觉。加之苏清颜从旁提醒(她前世的知识库中包含了部分基础工程和材料学知识),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
苏清颜也没闲着。她带着云芷和阿蛮,在堤坝上下巡视,为那些在劳作中受伤或被毒虫叮咬的民夫处理伤口,分发预防中暑和腹泻的草药汤。她的动作轻柔,言语和善,丝毫没有王妃的架子,很快便赢得了民夫们的亲近与爱戴。
“王妃娘娘,您歇歇吧,这里脏。”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小伙子,在苏清颜为他包扎被石块划破的手臂时,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伤要紧。”苏清颜熟练地为他上药包扎,又递给他一小包金疮药,“回去记得按时换药,伤口别沾水。”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小伙子连连道谢,眼圈有些发红。他家就在下游,房子和田地都被淹了,若不是王妃和王爷,他们这些人恐怕早就饿死或者病死了。
苏清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向下一个伤员。她能感受到,这些民夫眼中,除了感激,还有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正在重新燃起。这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治愈伤痛。
巡视到堤坝中段时,苏清颜停下脚步,目光望向远处雾气蒙蒙的江心和对岸的群山。淮河水汽氤氲,两岸山势起伏,按照医书记载和她的推测,“火莲心”极有可能生长在那种地热与湿气交汇的特殊环境中。这青龙堰附近,或许真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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