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的城墙远比远处看起来更加高大厚重,墙面上布满了战争留下的斑驳痕迹,透着一股沉甸甸的煞气。在张永德麾下那名姓王的曲长——王猛的带领下,陈嚣跟着残兵队伍,穿过戒备森严的城门,真正踏入了这座北方军事重镇。
城内的景象与外面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街道不算宽敞,但干净整齐,更多的是全副武装、行色匆匆的军人,以及运送粮草军械的骡马车辆。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和尘土混合的气息,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备战氛围扑面而来。
王猛将陈嚣带到位于城西的一处军营,将他交给了手下的一名队正。
“李队正,这是张将军新收的亲兵,陈嚣。人交给你了,按规矩来。”王猛言简意赅,特意在“按规矩来”上加重了语气,瞥向陈嚣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那李队正是个面色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上下打量了陈嚣几眼,尤其是在他手臂的伤口和虽然破损但明显是上好札甲的军服上停留片刻,眼神淡漠。
“诺。”李队正抱拳应声。
王猛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他知道张将军对此子有些兴趣,但军营有军营的规矩,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能不能留下来,能留多久,得看这小子自己的本事。
“跟我来。”李队正语气没什么起伏,带着陈嚣走向一片拥挤的营区。
营区是由一个个低矮土坯房和帐篷混杂构成的。李队正将陈嚣带进一个散发着汗臭、脚臭和霉味混合气味的土坯房,里面是两排简陋的通铺,坐了七八个汉子,正围着一个瓦罐吃东西。
见到队正进来,几人懒洋洋地抬起头。
“喏,新来的,陈嚣。以后就住这儿,跟你们一火。”李队正指了指空着的一个角落位置,那位置上只铺着些干草。“规矩都懂,自己机灵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似乎多待一刻都嫌麻烦。
李队正一走,屋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那七八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陈嚣身上,不再是麻木,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轻蔑,以及一丝……贪婪。尤其是他腰间挂着的、从刑场带出来的那柄腰刀,以及身上那件虽然破损但材质不错的皮甲。
陈嚣心中了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新兵、尤其是空降来的新兵,被老兵“教育”几乎是铁律。他默不作声,走到那个角落,准备整理一下“床铺”。
“喂,新来的!”一个脸上带着痞气、身材高瘦的老兵率先开口,他歪着嘴,用下巴点了点陈嚣,“懂不懂规矩?见了前辈,不知道孝敬?”
旁边一个矮壮如铁塔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就是,看你小子细皮嫩肉的,不像吃过苦的样子。身上那甲和刀不错,拿来给哥哥们瞧瞧?”
说着,那矮壮汉子就伸手过来,想要直接拿陈嚣的腰刀。
陈嚣眼神一冷,手下意识按住了刀柄。以他的身手,放倒这一屋子人或许有难度,但瞬间废掉眼前这两个挑衅的,并不难。
但他按捺住了。
冲动是魔鬼。刚到一个新环境,人生地不熟,暴露全部实力并结下死仇,是最愚蠢的行为。张永德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远未到赏识和庇护他的程度。
他松开刀柄,侧身避开那汉子的手,脸上挤出一丝看似谦卑的笑容:“几位大哥说笑了,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刀和甲是战场上捡来的,不值什么。小弟这里还有点干粮,孝敬几位大哥,算是见面礼。”
他从怀里掏出王猛刚才分发下来的、仅有的两块粗粝麦饼,递了过去。这是他接下来一天的口粮。
那高瘦老兵一把抓过麦饼,掂量了一下,显然不太满意,但脸色稍霁。他斜眼看着陈嚣:“算你小子识相。记住了,老子叫侯三,他是刘三刀,以后在这火里,眼睛放亮点!”
那矮壮汉子刘三刀哼了一声,虽然没拿到刀甲,但抢到了口粮,也没再继续逼迫,只是嘟囔了一句:“怂包!”
陈嚣低着头,不再说话,默默走到角落坐下,开始整理那堆干草。他看似逆来顺受,实则内心冰冷一片。他暗暗记下了这两人的名字和特征,观察着屋内其他人的反应。有人漠不关心,有人眼中带着同情但不敢出声,也有人幸灾乐祸。
隐忍,是为了更好的爆发。 他需要时间观察,了解这个时代的军队规则,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并让自己尽快恢复和适应。
接下来的几天,陈嚣成了这火里最“窝囊”,但也最勤快的人。所有的杂活、累活,只要吩咐,他二话不说就去干。口粮被克扣,他就默默忍受,利用现代知识,在营地附近寻找一些可食用的野菜、根茎偷偷补充。
更重要的是,他运用现代科学的体能恢复方法。每天操练结束后,别人都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倒,他却会忍着疲惫,做一些拉伸运动,按摩酸痛肌肉,并坚持用热水泡脚,促进血液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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