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名不虚传。
所谓古道,实则是悬崖间凿出的栈道,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欲坠危石。三千人如长蛇般蜿蜒而上,绳索相连,稍有失足便是尸骨无存。
第四日黄昏,先锋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山脊。
陈嚣趴在一块巨岩后,用单筒望远镜望向下方——十里外,涿州城轮廓在暮色中显现,城墙不高,但城外连绵的营帐、粮囤,规模惊人。
“将军,清点过了,能战者两千八百余人。”副将低声道,“有百余人失足坠崖,或伤病掉队。”
陈嚣点头,目光未离涿州:“粮仓位置?”
“城西,临河,便于漕运。外围有木栅,守军约千人。城内另有驻军三千,但分散四门。”
“够了。”陈嚣收起望远镜,“今夜子时行动。分三队:一队两百人,潜入粮仓纵火;二队八百人,伏于城南,制造大军攻城假象,引守军出城;三队一千八百人,随我在城西接应,得手后立刻撤回山中。”
他看向各队都头:“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烧粮,不是占地。火起就走,绝不恋战!”
“遵命!”
夜色渐浓,涿州城灯火稀疏。连月战事,契丹人虽占上风,却也疲惫。守将耶律斜轸的侄子耶律奴瓜,正搂着抢来的汉人女子饮酒作乐,浑然不知死神已至头顶。
子时正,城南忽然杀声震天!
数百支火箭划破夜空,射向城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陈嚣特制的火药包在城墙下炸开,虽不足以破城,却声势骇人!
“敌袭!敌袭!!”城头警钟狂鸣。
耶律奴瓜酒醒了大半,提刀冲上城楼,只见城外黑暗中火把如繁星,喊杀声此起彼伏,似有数千大军!
“周军怎么会到这里?!”他惊怒交加,“快!调西营、北营守军支援南门!”
“将军,粮仓那边……”副将犹豫。
“粮仓有栅栏,有一千人守着,怕什么!”耶律奴瓜吼道,“先保住城!”
命令传下,城内守军匆匆向南门集结。
而此时,城西粮仓。
两百名周军死士已悄无声息摸到木栅外。他们用浸湿的布包裹兵器,剪断铁丝,如狸猫般翻入。哨塔上的契丹兵刚察觉不对,就被弩箭射穿咽喉。
“散开!点火!”
陶罐装的猛火油砸向粮囤,火折子落下——
轰!!!
冲天烈焰骤然腾起!火借风势,瞬间吞噬了数十座粮囤!堆积如山的麦、粟、豆在烈火中噼啪爆响,黑烟滚滚,映红半边天!
“粮仓着火了!!”凄厉的嘶喊响彻涿州。
耶律奴瓜猛回头,看见西边天空已成火海,腿一软,瘫倒在地:“完……完了……”
粮仓守军疯狂救火,但猛火油助燃,火药包不时炸开,火势根本控制不住。更致命的是,陈嚣亲自率领的一千八百接应部队,此时如猛虎出闸,从黑暗中杀出,将救火的契丹兵冲得七零八落!
“撤!按原路撤回!”陈嚣一剑劈翻一名契丹百夫长,厉声喝道。
纵火队且战且退,与接应部队汇合,向西边群山狂奔。
身后,涿州城已乱成一锅粥。耶律奴瓜终于反应过来,嘶吼着集结骑兵追击,但城南的佯攻部队又发起第二波猛攻,牵扯了大量兵力。
等两千契丹骑兵冲出西门时,陈嚣部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涿州粮仓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当耶律斜轸率援军从幽州赶到时,看见的是化为白地的粮仓、焦黑的谷物灰烬、以及面如死灰的耶律奴瓜。
“多……多少粮草被焚?”耶律斜轸声音发颤。
“八……八成……”耶律奴瓜跪地磕头,“叔父,侄儿罪该万死!”
耶律斜轸一脚将他踹翻,仰天怒吼:“陈嚣——!!!”
他猛转身,赤红双眼盯着西方群山:“他们翻野狐岭来的,必定原路返回!传令:调动所有骑兵,封锁野狐岭每一条出口!我要把他困死在山里,一寸寸剐了他!”
“是!”
契丹铁骑倾巢而出,如一张大网,撒向野狐岭。
而此时,群山深处。
陈嚣部正在急速回撤。来时用了四日,回程必须更快——粮草只够十日,现已过去六日。
“将军,前方哨探回报,契丹骑兵已封锁东、南两个出口,正在搜山。”副将脸色凝重,“我们被困住了。”
陈嚣摊开简陋的地图。野狐岭方圆百余里,出口虽被堵,但山中还有数条猎户小道,契丹人不熟悉地形,未必能全封死。
“分兵。”他当机立断,“主力一千五百人,由你带领,走西北那条采药道,虽绕远,但隐蔽。我带五百人,走东边最险的那条——把追兵引开。”
“将军!”副将急道,“这太危险了!您是一军之主,岂能……”
“正因为我是主将,追兵才会盯着我。”陈嚣打断,“执行命令。记住,活着回去,告诉陛下——涿州粮仓,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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