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尤其是等待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其过程足以将最坚韧的神经也折磨得脆弱不堪。李家的茅屋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闷热的午后,每一次门外不经意的脚步声,甚至远处传来的犬吠,都能让屋里的人惊得如同惊弓之鸟。
然而,预想中的里长胡老大,却始终没有露面。
这种反常的平静,像是一层越积越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越是不来,越是让人猜测他可能在憋什么更坏、更致命的主意。
李根柱深知,在这种被动等待中恐慌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人不能被尿憋死,更不能被吓死。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稍微转移注意力,给自己和家人一点虚假的“掌控感”。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为未来可能到来的更艰难的局面,积累哪怕一丝一毫的优势。
他的目光,开始仔细地审视这个一无所有的家,试图从中找出可以“优化”的地方。前世作为新能源头部车企的打工人的那种“人机料法环测”、“5个why”“哲学辩证法”等的思维模式,在生存的压力下,开始悄然复苏。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墙角那口冒着微弱青烟的灶坑。
生火,对于现代人来说,不过是拧一下燃气灶或者按个打火机的事情。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户,尤其是像李家这样穷得连火镰火石都可能凑不齐的人家,却是一件每天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的大事。
记忆碎片告诉他,家里常用的取火方式有两种:一是极其原始费劲的钻木取火;二是小心翼翼保存火种——也就是让灶坑里的柴火尽量缓慢地阴燃,维持一夜,第二天早上再吹燃添柴。但这样既浪费柴火,又危险,容易引发火灾,而且一旦火种熄灭,就得抓瞎。
昨天因为情况特殊,用的是之前藏好的、浸了油的简易火绒勉强引燃,但那东西也不多。
“得改进一下取火方式。”李根柱心里琢磨。这玩意技术含量不高,但能节省时间和体力,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
他回忆起以前在古装电视里看到的以及荒野求生栏目里的“火折子”好像挺方便。那东西原理不复杂,就是用粗糙的纸卷或艾绒等易燃物闷烧,保持阴燃状态,用时吹一吹就能冒出明火。
家里肯定没有纸,艾绒也没有。但他看到墙角堆着的一些引火用的、干燥松软的枯草和苔藓。
“娘,有没有稍微结实点的…比如破布条?再找点干透的、细细的柴火棍儿。”李根柱开口问到。
妇人虽然不明白儿子要干嘛,但现在儿子是主心骨,她连忙去那堆破烂里翻找,好不容易找出几条几乎糟烂的布条,又捡来一些细小的枯枝。
李根柱让狗剩帮忙,将那些干燥的苔藓和枯草揉得更碎,然后用布条像卷香烟一样,将它们和少量细枯枝碎末紧紧卷在一起,卷成一个粗陋的短棒,两端用草绳稍微捆扎了一下。
接着,他让母亲将灶坑里一小块阴燃的木炭小心地夹出来,轻轻点着这个粗陋“火折子”的一端。看着它冒烟阴燃起来后,他小心地吹灭明火,只见顶端依旧保持着红热的阴燃状态,缓慢地向下蔓延。
“成了!”李根柱心中一喜。他对着阴燃的顶端轻轻一吹,一小簇火苗果然蹿了起来!
“哎呀!这…这玩意好!”李老栓看得眼睛一亮,他虽然不懂原理,但能看出这比钻木取火和整天守着火种方便多了!“柱儿,你咋想出来的?”
“梦里…那老爷爷好像比划过…”李根柱再次熟练地甩锅给神秘主义。他多做几个,让家里人都学会使用和制作。这小小的改进,或许在关键时刻就能省下宝贵的时间和体力。
解决了火的问题,他的目光又投向了那口储水的破瓦罐。
水是生命之源,但在明末的农村,干净的水源同样是个大问题。村里的井水质还算可以,但打水、运水费力。储存的水时间稍长就容易滋生细菌,喝生水拉肚子是常事。一旦生病,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可能就是致命的。
尤其是现在家里有伤员,确保饮水安全更重要。
烧开水是最简单的杀菌方法,但费柴火。而且很多时候渴急了,或者图省事,就直接喝生水。
“得想个办法简单过滤一下。”李根柱心想。他记得最简单的过滤可以用沙子和炭。
他让狗剩去院子角落挖了点相对干净的细沙,又让母亲从灶坑里扒拉出几块烧透了的、冷却后的木炭。
他找来一个破了一个大口子的陶碗,在碗底的大口子上铺上一层破布,然后依次铺上一层细细的木炭颗粒、一层稍厚的细沙。
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过滤装置就做好了。
他让狗剩打来半桶刚从井里提上来的、略显浑浊的井水,缓缓倒入这个破碗中。
浑浊的水透过沙炭层,慢慢滴落到下面接着的一个完好的碗里。虽然流速很慢,但滴下来的水,肉眼可见地变得清澈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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