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妇人就挎上了那个破旧的柳条筐,准备出门。狗剩也挣扎着爬起来,虽然肚子被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也知道,多一个人,就能多挖回一点活命的东西。
“娘,狗剩,等等。”李根柱叫住了他们。他强撑着依旧虚弱的身体,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柱儿,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妇人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没事,走动走动也好。”李根柱摇摇头。他必须去。原来的李根柱也认识几种常见的野菜,但他这个现代灵魂,或许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视角。哪怕多认识一种能吃的,一种是有毒的不能吃的,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可能就是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李老栓需要守着家,只能目送他们娘仨走出那扇破败的院门。
清晨的空气冰冷而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气息。村子很安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同样面黄肌瘦的村民,挎着篮子,低着头,行色匆匆地往村外走,方向大致都是那些荒坡、田埂、河沟边——传统的寻宝地。大家彼此看到,也只是飞快地交换一个麻木的眼神,便迅速避开,没有任何交流。一种“各扫门前雪”的冷漠和紧张感弥漫在空气中。
李家母子三人的出现,无疑吸引了更多的目光。那些目光躲躲闪闪,却又充满了探究和警惕,仿佛他们不是去挖野菜的邻居,而是什么瘟神灾星。显然,昨天官差上门没出去的事情,已经在私下里传开了,只是没人敢公开谈论而已。
李根柱无视了这些目光,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脚下的土地上。
开春不久,大地还未完全复苏,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枯黄为主色调,零星点缀着一些顽强的、刚刚冒头的绿意。
妇人熟门熟路地走到一片向阳的坡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从枯草丛中挖出几棵叶片呈羽状、带着细微绒毛的绿色植物。
“这是荠菜,这时候最嫩,还好吃一点。”妇人低声说道,将挖出的野菜小心地放进筐里,连根部的泥土都舍不得抖掉太干净。
狗剩也在另一边找到了一些叶片肥厚、带着锯齿边的野菜:“娘,这苦麻菜也不少。”
李根柱看着这些“野菜”,在前世,这些玩意儿可能只是都市白领们沙拉碗里的点缀,或者养生人士追求的“天然无公害”食品。但在这里,它们是活命的根本,每一棵都无比珍贵。
他也蹲下来,努力回忆着前世偶尔看到的野外求生知识或者美食视频。他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仔细地掠过枯草败叶的每一个角落。
“娘,你看这个…”他指着一丛贴着地皮生长、叶片像个小勺子的植物,“这个…叫蒲公英吧?这个也能吃吧?我看…叶子好像能吃,根听说也能泡水?”他记得蒲公英有清热消毒的功效,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候,或许有点用。
妇人看了一眼,点点头:“嗯,这叫婆婆丁,是能吃,就是苦得很,比苦麻菜还苦…没人乐意挖,实在没法子了才吃它。”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动手挖了起来。苦,总比饿死强。
李根柱受到鼓舞,继续寻找。他看到一些长得像野草、开着极小蓝花的植物,觉得眼熟:“这个…是紫花地丁?好像也能吃?”
又看到一些叶片呈心形的爬藤植物:“这好像是马齿苋?还没长大,但听说营养好。”
他甚至注意到一些枯树上长着的木耳,以及一些地衣类的东西。但他不敢确定这些能不能吃,毕竟菌类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暂时记下位置。
他的现代知识让妇人和狗剩都有些惊讶。
“哥,你咋认识这么多?以前没见你…”狗剩忍不住问道。
“梦里…那老爷爷好像指给我看过…”李根柱再次祭出万能借口,心里却有点汗颜。其实很多他也半懂不懂,只是凭着模糊印象瞎蒙,幸好没指到明显有毒的。
妇人却信以为真,双手合十又默默祷告了一下,挖得更起劲了,仿佛儿子指过的每一棵草都带着仙气。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尽管李根柱努力“开拓”野菜谱,但村子附近就那么大地方,能吃的早就被无数双饥饿的眼睛扫荡过无数遍了。他们忙活了大半天,挖到的野菜也仅仅是盖住了筐底薄薄一层,而且大多瘦小干瘪,混杂着大量的枯叶和泥土。
看着这可怜的收获,再看看母亲和弟弟那因为长时间弯腰搜寻而愈发憔悴的脸色,李根柱的心情愈发沉重。
这样下去,根本吃不饱。而且很多野菜性寒,吃多了容易拉肚子,反而消耗本就虚弱的身体。
必须想办法提高效率,或者找到更稳定、量更大的食物来源。
他的目光投向了更远处的山野。那里或许有更多的野菜,甚至可能有野果、菌菇,或者…其他的蛋白质来源?
但进山风险更大,且不说可能遇到野兽,万一迷路,或者遇到其他逃荒的流民、甚至小股土匪,都是灭顶之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