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柱一头扎进风雪里,单薄的衣衫瞬间被寒风打透,冰冷的雪粒刮在脸上,如同细碎的冰针,刺得生疼。每呼吸一口,凛冽的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割刮着喉咙和肺叶。他瘦弱的身体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回头望了一眼那间被白雪半掩、死气沉沉的茅屋,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屋里那点微弱的火种即将熄灭,家人的体温正在被寒冷迅速剥夺。找不到燃料,今晚可能就是所有人的死期。
他紧了紧怀里那把锈钝的柴刀,这玩意砍人或许勉强,砍树…他实在没什么信心。但这是他唯一的工具。他拄着那根粗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里村东头那片属于公产、但一直被胡里长家视为私产的小树林跋涉而去。
雪地难行,积雪淹没了脚踝,下面还隐藏着坑洼不平的地面。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能见度变得极差。四周白茫茫一片,死寂无声,只有风雪的咆哮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和恐惧感,紧紧包裹着他。
每向前一步,体力都在飞速消耗。寒冷侵蚀着他的意志,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诱惑他:回去吧,回去挤在一起,也许能熬过去…但另一个更冰冷的声音告诉他:回去,就是等死。
他想起了弟弟冻得红肿的脚趾,母亲青白的脸色,还有父亲那止不住的咳嗽。
不能回去!
他咬紧牙关,几乎是用意志力拖着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手脚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只是机械地移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一片黑压压的、在风雪中顽强挺立的树林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
就是那里!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点燃。他加快脚步,踉踉跄跄地冲进了树林的边缘。
一进入树林,风力似乎小了一些,但光线也更加昏暗。树木并不十分粗壮,但在柴火奇缺的当下,每一根树枝都显得无比珍贵。
他顾不上喘息,也顾不上观察四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选中一棵看起来相对细弱、枝杈较多的杂树,抽出怀里的柴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砍了下去!
“铛!”
一声沉闷的响声,柴刀砍在冻得硬邦邦的树干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这树比想象中硬得多!而且柴刀太钝了!
李根柱心里一沉,但他没有时间犹豫。他调整姿势,再次挥刀,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拼命地砍着。
“铛!铛!铛!”
单调而沉重的砍伐声,在寂静的风雪树林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挥刀,都耗费着他巨大的体力。汗水刚刚渗出毛孔,就被瞬间冻冷,贴在内衣上,冰凉刺骨。他的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虎口已经被震裂,渗出的鲜血很快凝固。
但他不敢停。恐惧和求生的**,支撑着他如同疯魔般重复着劈砍的动作。
那棵小树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咔嚓一声,歪斜着倒了下来,溅起一片雪沫。
李根柱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色的哈气如同拉风箱般急促。休息了不到片刻,他立刻又挣扎着爬起来,开始砍削树枝,将能烧的枝杈尽量砍下来,归拢到一起。
效率太低了!砍倒这一棵小树,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而得到的柴火,恐怕也只够烧小半天。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能多一点是一点!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就在他选中另一棵小树,举起柴刀准备再次劈砍时——
“喂!干什么的!!”
一声粗暴的呵斥,如同炸雷般,突然从树林深处传来!
李根柱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心脏疯狂地擂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惊恐地抬头望去,只见风雪中,两个穿着厚实棉袄、戴着狗皮帽子、手里拎着棍棒的身影,正快步朝他冲过来!显然是负责看守这片林子的胡家家丁!
完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逃跑?往哪跑?在深雪里,他根本跑不过这些吃饱穿暖的家丁!反抗?凭他这把破柴刀和耗尽力气的身体?
一瞬间,他几乎陷入了绝望。
但或许是连续经历生死锻炼出了一丝急智,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没有转身逃跑,而是猛地扑倒在地,就势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同时用尽最后力气,将手里那捆刚刚砍好的柴火,拼命朝着远离那两个家丁的方向,扔了出去!
然后,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被吓晕或者冻僵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两个家丁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脚步声咚咚作响,踩得积雪咯吱作响。
“妈的!哪个不开眼的穷鬼,敢来偷胡老爷家的树!”一个声音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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