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最强寒门 第142章 面对正规军的恐慌

腊月二十八，秦巡检的一百官兵开进了北山。

那天早上有雾，灰白色的雾气像幔帐一样罩着山林。星火营派出去的哨探是狗剩和栓柱——两个孩子眼神好，腿脚快，趴在东面山道的崖顶上，看见了一辈子忘不了的场景。

先是两面旗子从雾里钻出来，一面写着“巡检司”，一面写着“靖匪”。然后是一队队人影，排着不算整齐但很有章法的队列：前面二十个刀牌手，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盾牌是包了牛皮的木盾，虽然旧，但看起来结实；后面是八十个弓兵，背着弓，挎着箭壶，箭壶里的箭羽在雾中微微颤动。

最让两个孩子腿软的是那些人的装备：刀牌手穿着皮甲，虽然破洞不少，但毕竟是甲；弓兵有棉甲，虽然脏得看不出颜色，但厚实。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种军帽名为范阳笠，脚上穿着官靴——跟星火营那些草鞋破布鞋比起来，简直是天兵天将。

狗剩吓得牙齿打颤，栓柱也好不到哪去，手抓着石头，指节都白了。

“快……快回去报信……”狗剩结结巴巴地说。

两人连滚爬爬跑回营地时，脸色白得像纸。孙寡妇一看就知道坏了：“看见啥了？吓成这样！”

“官……官兵……好多……有甲……有旗……”狗剩语无伦次。

李根柱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慢慢说，多少人？到哪儿了？”

栓柱喘着气说：“起码一百号，快到鹰嘴崖了。前面有拿盾的，后面全是弓手，箭……箭壶都是满的……”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赵老憨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这次真完了……一百官兵啊……”

连一向胆大的孙寡妇，看着自己手里那把豁口的腰刀，再看看队员们手里那些简陋的长柄镰枪、削尖的木矛，喉咙也发干。她知道弓箭的厉害——五十步外就能要人命，他们的镰枪根本够不着。

王五脸色铁青：“秦巡检这老狗，把家底都搬出来了。那些弓虽然旧，但八十张齐射，咱们……”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懂。八十张弓一轮齐射，他们这五十来人，能活下一半就不错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新来的田老七开始发抖；三个书生脸都绿了；连张铁锤这种见过世面的手艺人，也喃喃道：“这怎么打……这怎么打……”

李根柱没说话。他走到了望台，望向东面山道。

雾渐渐散了。他能隐约地看到官兵的队列在蜿蜒的山道上移动，像一条灰黑色的长蛇。阳光照在那些盾牌和刀尖上，反射着刺眼的光。

是，很吓人。

但李根柱看到了别的东西。

他看到那些官兵走得很慢——山路不好走，穿着甲更吃力。他看到队列拉得很长，首尾不能相顾。他还看到，带路的胡家家丁和民夫，远远跟在队伍后面，跟官兵明显不是一路人。

他转身走回营地中央。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里有恐惧，有期盼，有绝望。

“都看见了？”李根柱声音平静，“一百官兵，八十张弓，有甲有盾，队列整齐——是不是觉得没法打？”

没人说话。

“觉得没法打就对了。”李根柱居然笑了，“秦巡检也想让咱们觉得没法打。他摆出这副阵仗，就是要吓垮咱们，让咱们不战自溃。”

他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杆长柄镰枪：“可是咱们凭什么要按他的法子打？他列阵，咱们就非得跟他列阵对射？他穿甲，咱们就非得砍他的甲？”

他把镰枪往地上一顿：“这是咱们的地盘！一草一木，咱们比他们熟！他们走哪条路，在哪歇脚，咱们说了算！”

孙寡妇眼睛亮了些：“队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李根柱扫视众人，“他们有一百人，但真正能打的，就那一百人。咱们有五十人，但这座山，是咱们的第五十一人，第五十二人，第一百人！”

他指着东面：“鹰嘴崖那段路，宽不过丈余，一侧是崖壁，一侧是深沟。一百人在那儿，得排成一字长蛇。咱们不用打一百人，咱们就打他的头，或者打他的尾巴——打疼了，整条蛇都得乱！”

王五猛地反应过来：“队长是说……分而击之？”

“不是分而击之。”李根柱摇头，“是只打一点，打完就跑。让他们想打找不着人，想追追不上。拖，拖垮他们！”

他看向周木匠：“周队长，鹰嘴崖的陷阱准备好了吗？”

周木匠用力点头：“准备好了！滚木十根，礌石堆了三处，还有三个陷坑，坑底插了尖桩！”

“好。”李根柱又看向孙寡妇，“孙队长，战兵队分成三组。一组在崖顶负责推滚木礌石，一组在侧翼准备弓箭，一组在山道出口堵截——记住，只堵不攻，吓唬一下就跑。”

最后他看向陈元：“陈先生，后勤队把干粮、水、伤药分好，随时准备转移。”

命令一条条下去，恐慌渐渐被忙碌取代。人一忙起来，就没工夫害怕了。

赵老憨一边搓着引火的绒草，一边嘀咕：“能成吗……真能成吗……”

旁边的张铁锤闷声道：“不成也是个死。拼了！”

三个书生被安排去照顾老人孩子，陈文远握着半截炭笔，手还在抖，但眼神坚定了些。

午时刚过，哨探来报：官兵在鹰嘴崖前停下来了，正在埋锅造饭。

李根柱点点头：“让他们吃。吃饱了，好上路。”

他抬头看看天，冬日的太阳惨白惨白的。

“孙队长，带人出发。记住，听我号令——我放响箭为号。”

孙寡妇重重点头，带着三十个战兵，像一群沉默的豹子，消失在林子里。

营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后勤队和老人孩子。

李根柱站在了望台上，望着东面山道上升起的炊烟。

他知道，这一仗，将决定星火营的生死。

要么一战成名，要么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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