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雪后初晴,阳光照在备用营地前的空地上,亮得晃眼。
空地上,所有战利品被分门别类摆开:左边是兵器,七把刀、五杆枪、两张猎弓排得整整齐齐;中间是衣物,皮袄棉衣堆成小山,旁边是靴子、腰带等杂物;右边是粮食袋和其他零碎,那包碎银子单独放在一块石头上,阳光一照,闪着诱人的光。
整个营地,能走能动的全出来了,围成一个大圈。连腿伤未愈的周木匠都拄着拐站在边上,王小二被孙寡妇牢牢盯着,站在人群外围。
气氛凝重。所有人都盯着那些东西,也盯着站在中央的李根柱。
李根柱没废话,直接开口:“陈先生,念账。”
陈元捧着一块石板上前,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他那带着书生腔的陕北话,一字一句念起来:“甲、兵器类:腰刀七口,其中完好的四口,豁口的三口;长枪五杆,枪头完好;猎弓两张,弦旧;箭矢二十三支……”
他念得很慢,每念一样,旁边就有人把东西举起来展示。阳光下,刀枪的寒光、皮袄的毛色、粮食的鼓囊,看得人眼热心跳。
但没人敢动。孙寡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眼睛像鹰一样扫视全场。
账目念完,李根柱说:“现在,按咱们的章程,公开分配。有疑问,当场提。陈先生记录,孙姐、周大哥、刘三儿,你们三个当公议代表。”
他先走到兵器前:“刀枪弓箭,归公。以后由队里统一调配。今天参战的九个人,包括我自己,每人可以先领一件防身——记住,是借用,不是给你了。孙婶,你先挑。”
孙寡妇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李根柱让她第一个挑,这算是一种姿态。
她走过去,没挑最好的那把刀,而是拿了一口刃上有豁口的旧腰刀:“就这个。好的留给更用得着的人。”
这一举动,让不少人心头一动。
接下来,刘三儿挑了一杆枪,陈四拿了把刀……轮到李根柱时,他摆摆手:“我用镰枪顺手,先不拿。省下一件。”
九个人挑完,还剩三刀两枪。李根柱看向众人:“剩下的,暂时入库。以后训练刻苦、作战勇敢、通过考核的,可以申请领取。”
这话一出,几个年轻力壮的眼睛都亮了——有盼头!
接着是衣物。李根柱让所有老人、孩子、伤员站到前面。
“皮袄六件,先给周大哥一件,他腿伤怕寒,剩下的五件,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抓阄。”他看向孙寡妇,“孙婶,你主持。”
孙寡妇默默点头,做了五个阄。最后,两件皮袄给了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两个老头,三件给了三个最瘦弱的孩子——包括王氏怀里那个还在吃奶的娃娃。
棉衣的分配更复杂些。李根柱让陈元念出“按需”名单:重伤员、病人、值夜哨的。一件件发下去,拿到的人眼眶都红了。这年头,一件厚棉衣能救命。
轮到那双最好的靴子时,李根柱说:“这双给今天冲在最前面、钩翻两个敌人的孙婶,有意见吗?”
没人吱声。孙寡妇的勇猛,大家都看见了。
她自己却摇头:“俺穿草鞋惯了。给栓柱吧,他今天跟着搬滚木,鞋都跑烂了。”
栓柱,那个老实巴交的杨家大儿子,愣愣地接过靴子,手都在抖。
分到后面,气氛渐渐变了。最初的那种贪婪和紧张,慢慢被一种奇特的肃穆取代。大家看着东西一件件分出去,虽然自己可能没拿到,但心里却觉得——好像就该这么分。
轮到那包碎银子时,**来了。
陈元捧起银子:“碎银三两七钱,按章程充公,入粮食采买账。”
赵老憨的脸,瞬间白了。
李根柱看着他:“老憨叔,你鞋底里,是不是还有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集中到赵老憨脚上。
赵老憨腿一软,差点跪下:“队……队长,俺……俺就捡了一小块,就一小块……”
“拿出来。”李根柱声音平静。
赵老憨哆哆嗦嗦脱下破鞋,从鞋垫底下摸出一块指头肚大的碎银,也就三四钱重。
孙寡妇一把夺过来,扔进那包银子堆里。
“赵老憨,私藏战利品,按章程该当如何?”李根柱问陈元。
陈元翻了翻石板:“初犯,退还赃物,扣三日工分,公示警告。”
“听见了?”李根柱看着赵老憨,“服不服?”
赵老憨瘫坐在地,哭丧着脸:“服……俺服……”
“那就记下。下次再犯,驱逐出队。”
这话说得不重,但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驱逐?在这冰天雪地里,离开队伍基本等于死。
分配继续。粮食入库,由王氏、何氏两个妇人共同掌管,每日发放需两人同时在场。零碎物品抓阄,连针头线脑都不落下。
整个过程,从晌午持续到太阳偏西。每一样东西的去处都清清楚楚记在石板上,每个人都能查看。
当最后一件东西分完,李根柱站在空地中央,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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