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并不知道,就在他被王安一行人领着,消失在奉宸宫门外的那一刻,他那强忍着悲痛、故作坚强的母亲刘淑女,在看到儿子离去、再也见不到那小小的身影之后,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再次晕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
彩儿和小秦儿等人见状,吓得是魂飞魄散,奉宸宫内,瞬间又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呼喊和手忙脚乱的哭泣。
而这一切,远在勖勤宫的朱由检,自然是无从知晓。
他此刻,正被太子妃郭氏抱在怀中。他能感觉到,郭氏对自己的喜爱,虽然也带着几分真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审视和利用。
他心中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这位,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娘亲”,得罪不起。于是,他也只能配合地,对着郭氏,挤出了一个略带几分苦涩的笑容。
这笑容,看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孩童的腼腆和认生。但在朱由检自己看来,却充满了无奈和敷衍。
即便如此,郭氏也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抱着这个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孩子,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和安稳。
她看了一眼身后早已准备好的一众太监宫女——这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专门用来伺候朱由检的,一个个看起来都机灵又稳重。
她抱着朱由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女主人的语气,对着众人吩咐道:
“徐应元。”
她话音一落,身后那群人中,立刻走出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太监,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恭敬地磕头道:“奴才在!”
“从今日起,你便是检哥儿身边的管事太监了。”
郭氏淡淡地说道,“这院里所有伺候的人手,都由你来调遣。记住,给本宫将检哥儿伺候好了!若是出了半分差池,本宫唯你是问!”
那名叫徐应元的太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狂喜之色,连忙再次磕头,声音响亮地保证道:“娘娘放心!奴才定当粉身碎骨,殚精竭虑,将五殿下伺候得妥妥帖帖,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说完,又说了一大串诸如“五殿下乃天上灵童,能伺候殿下是奴才三生之幸”之类的奉承话。
一旁的王安见郭氏已经开始布局自己的人手,心中也是了然。他知道,此时此刻,正是他提出那个“附加条件”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脸上也堆起了笑容,上前一步,对着郭氏躬身道:“太子妃娘娘英明。五殿下能得娘娘这般疼爱和周全的安排,将来福泽定会更加昌盛!奴才瞧着,也是替小爷和殿下高兴。”
他话锋一转,仿佛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说起来,在奉宸宫那边,刘淑女娘娘倒是还有一事相托。她想着,五殿下骤然换了新环境,怕是不习惯,想从她宫里头,也挑一个贴心的伴伴过来,好让殿下不那么认生。”
郭氏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并未立刻答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凤眼,静静地看着王安,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跪在地上的徐应元,虽然不敢抬头,却也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王安,心中暗自冷笑:一个失了势的淑女宫里的人,也想挤进来分一杯羹?做梦!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又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王安却像是没有看见郭氏和徐应元的反应一般,自顾自地笑着说道:“那奴才,咱家也见过,倒确是个忠心之人。而且啊,这人也巧了,娘娘您猜是谁?就是上次在国丧灵堂外,那个被打得半死的奴才——李进忠!”
王安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信息量巨大!
他先是点明,这个人是“忠心之人”,还特意强调了自己“也见过”,这是在用他东宫大总管的身份,为李进忠的品性做背书。
接着,他又故意说起李进忠“被打得半死”的旧事。这既是在暗示,李进忠是因为护卫五殿下,虽然是被冤枉的,才遭此大难,可谓是“忠心护主,受过考验”;也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郭氏——你看,这个奴才,为了五殿下,连命都差点丢了!这等忠仆,你若是不收,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同时也点明,自己知道太子妃你上次拿人做文章的来龙去脉,算起来这人也是你的枪头呢!
太子妃郭氏何等聪明?她一听王安这话,瞬间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所有关窍。
她知道,王安这是铁了心,要将这个人安插进来了。这个人,是刘淑女的念想,是太子的默许,更是王安他自己卖的人情!
这个面子,她不能不给。
若是为了这点小事,驳了王安的面子,得罪了这位东宫大总管,实在是得不偿失。
于是,郭氏脸上的那点不快,瞬间便化为了温和的笑容。她对着王安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他。本宫也听说了,那确是个忠心的奴才。”
“既然是王总管体恤殿下,特意为此人说情,那本宫自然是要应允的。等他养好了伤,便让他来这边当值就是。多一个人伺候检哥儿,本宫也更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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