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宸宫的暖阁之内,因着小秦儿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刘淑女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与傅选侍和东李选侍一同逗弄着朱由检,说着些女儿家之间的体己话,气氛也越发显得轻松愉悦。
傅选侍看着刘淑女怀中粉雕玉琢的朱由检,又想起自家那个同样活泼可爱的女儿朱徽妍,心中也是一片柔软。她笑着对刘淑女问道:“说起来,还未曾问过刘姐姐是哪里人士?听姐姐的口音,倒不像咱们这京里土生土长的。”
刘淑女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柔声道:“傅妹妹好耳力。说起来不怕妹妹笑话,我如今虽然名籍上是顺天府宛平县人,但若论起祖籍,却还是海州那边的。早年间,祖上才迁到京师来的。”
海州,即后世的江苏连云港一带,属于淮扬地区,口音与京师官话自然有所不同。
她顿了顿,也顺势问道:“不知傅妹妹又是哪里人士?”
傅选侍掩口一笑,道:“说来惭愧,我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山东人,乃是济南府新城县人士。”
“哦?傅妹妹竟是山东人?”刘淑女和一旁一直安静聆听的东李选侍,闻言都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东李选侍也忍不住开口道:“这倒奇了!我还当傅妹妹也是咱们北直隶左近的人呢。毕竟,这宫里头选人,大多都是从顺天府各县挑选,即偏远一些的,也少有出北直隶地界的。像我,便是顺天府大兴县人。”
刘淑女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宫中选秀女,虽然号称是广采天下淑女,但实际上,为了便于管理和查核家世,多半还是会从京畿附近选取。像傅选侍这样,从山东那么远的地方被选入东宫为太子嫔御的,确实不多见。
傅选侍见她们二人如此惊讶,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得意的笑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不怕两位姐姐笑话,这其中自然是有些缘故的。若非我家父兄在京中有些人脉,又舍得花些银钱打点上下,怕是也轮不到我这般福气,能入宫侍奉小爷呢!”
她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宫廷选秀,看似公正,实则背后也少不了各种人情往来和银钱开道。
李明远在一旁听着,心中也觉得可以理解。
首先,从近处选人,自然便于组织安排和管理,若是将范围扩大到全国,那耗费的人力物力,可就难以估量了。
其次,也是信息传递的问题。明代可不像后世那般信息发达,通讯便捷。
今日北京城里说要选妃,等消息传到千里之外的山东、福建,说不定这边黄花菜都凉了,选秀早就结束了。除非你家里在京中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能提前得到消息,否则,远地方的女子,便是再如何天姿国色,也未必有机会入选。
更何况,明代皇室选妃,多是从家世清白的平民或小官之家甄选,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反而不在此列。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傅选侍看着被东李选侍抱在怀中,正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好奇打量着她们的朱由检,便笑着问道:“说起来,今日是五殿下的百日,各地风俗不同,不知刘姐姐家中,孩童百日都有哪些有趣的习俗?”
刘淑女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柔声道:“说来惭愧,我家虽然如今入了京籍,但骨子里,还是带着些许南边儿的习气。这孩童百日的习俗,与北地相比,倒也有些许不同之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老家海州那边,孩童百日,除了方才那‘滚面’之礼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习俗,叫做‘外婆三担’。”
“外婆三担?”傅选侍和东李选侍闻言,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这又是什么讲究?”
刘淑女笑着解释道:“这‘外婆三担’,便是指在孩童百日这一天,外婆家要挑着三担厚礼前来庆贺。这头一担,是一张彩漆描金的摇床,床上要绘上‘二十四孝图’,寓意着孩童将来孝顺父母,品行端正。
这第二担,是一套锡制的‘五事’,包括烛台、香炉、花瓶、果盘等祭器,是用来祭拜祖先,祈求家族兴旺的。
这第三担,则是一对活蹦乱跳的肥鹅,取其‘高吭清贵’之意,也盼着孩子将来能声音洪亮,仪表堂堂。”
“哎呀,这倒真是新鲜!还有这等有趣的习俗!”傅选侍和东李选侍听了,都啧啧称奇。
三人正说着各地的风俗趣闻,气氛也越发热络起来。
就在这时,刘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彩儿吩咐道:“彩儿,去将我先前预备下的那块红毡取来,铺在桌上。”
彩儿应声而去,很快便取来一块大红色的毛毡,仔细地铺在了暖阁中央的一张八仙桌上。
紧接着,刘淑女又让彩儿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了几样东西,一一摆放在红毡之上。只见那红毡上,赫然放着一把小巧的算盘,一枚用黄杨木雕刻的官印(自然是模型),一锭亮澄澄的银元宝,还有几卷用锦绳捆扎好的书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