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朱由检厉声喝止了暴怒的赵胜。那跛足道人没了支撑,瘫坐在地,嘿嘿一笑,脸上混合着血污与尘垢,让人根本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他看着朱由检,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戏谑的光芒:
“贫道说过了,贫道敢说,只怕小相公你不敢听。”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李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道人怒斥道。连一向沉默寡言、面如铁铸的王乾,也从牙缝里迸出了两个字:“疯子!”
身后的小太监高大木等人更是摩拳擦掌,只等主子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让这口无遮拦的恶道知道知道规矩!
朱由检却并未生气,反而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看着地上的道人,平静地劝道:“道长行走江湖,逢人测字,当以结善缘为本。俗话说,在家靠骨肉,出外靠朋友。与人为善,多交朋友,总比四处树敌要好。”
那道人闻言,又是嘿嘿一笑:“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小相公若是不信贫道之言,自可再测一字,以验真伪!”
朱由检心中一动。他倒要看看,这道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想了想,道:“那我便测个友人的‘友’字。”
道人听罢,略一思索,抬头看向朱由检,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小相公若还是测这江山社稷,此字,依旧不吉。”
他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友”字,指点道:“‘友’者,‘反’字出头也。其上出头,方位在北;其左亦出头,方位在西。这便是说,北、西两处,皆有反贼,且必有出头之日。这大明江山啊……”
他故意拖长了音,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再明白不过。
朱由检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沉,天际一片赤红。
“现在快到酉时了,那便再测一个酉字!”
道士依言,在地上写下一个酉字,问道:“可是此时辰之‘酉’?”
朱由检点了点头。
道士这次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眼,看着朱由检,语气变得异常凝重:“小相公,丑话贫道说在头里。贫道只观字,不看人情。说得若不中听,您只需包涵,万不可责怪。”
“你只管说。”
朱由检再次点头。
那道人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酉’字,乃是‘尊’字去其头、去其尾。此为至尊无首之相啊!位至九五,性命亦恐难保……大凶,大不吉……不说了,不说了。小相公,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朱由检,伸手捡起方才掉落在地的银子,揣入怀中,一瘸一拐地便要离去。
“拿下这妖道!”
李矩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道:“五爷!此獠十恶不赦!竟敢诅咒至尊!罪无可逭!”
其他众人也纷纷进言,群情激愤。不管怎么说,道人口中的“至尊”,不是他们的万岁爷朱翊钧,便是太子朱常洛,再不济也是皇长孙朱由校!这都是朱由检的至亲,这疯道接二连三地口出恶咒,早已触碰了他们作为宫中内侍的底线!
然而,朱由检却犹豫了。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对这些玄之又玄的鬼神之事,早已从彻底不信,转变为了一种敬畏和怀疑。这道人的话,句句惊悚,却又句句透着一股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准。要不是他估计明朝快亡了,他还真当胡言乱语了!
“道长,请留步!”
他想了想,还是再次叫住了那道人。
那道人走得不快,显然一直听得见身后的动静。听到朱由检叫他,他一点也不慌张,笑着转过身来,露出一排黄牙:“怎么?小相公改变主意,要拿贫道去报官领赏了?”
朱由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报官,只是心中尚有好奇。”
他走上前去,声音压低了几分:“如今北虏猖獗,中原又天灾不断。平头百姓心中忧虑,问一问这江山气数,又有何可怪?凡事自有定数,道长但说无妨。我还想再测一字,放心,卦银还会多给你。”
说着,他向王乾一挥手。王乾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又拿出了一块碎银,抛给了道人。
那道士接住银子,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朱由检的话,只是用树枝将地面重新划拉平整,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由检来到他跟前,这一次,他的神情无比凝重:“我想测一个曲径通幽的‘幽’字。”
“小相公还是测江山?”
“不!”
朱由检缓缓摇头:“这一次,我测人。”
道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朱由检看了半晌,才道:“若是测小相公您自己……贫道恐又要说些您不喜听的话了。”
“无妨,你无需顾虑。”
那道人点了点头,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幽”字。他端详片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叹道:
“小相公是个聪明人,此字之解,想必不用贫道说破了。您看这‘幽’字……”
他用树枝在字上比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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