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殿之内,丝竹悦耳,珍馐满案,一派皇家盛宴的景象。
然而,对于太子朱常洛这一席人而言,这气氛却远不如殿内燃烧的炭火那般温暖。
虽然名义上,今日这场“阖家宴”是因五皇孙朱由检的“奇事”而起,皇爷也亲口说是为“太子喜事”而设。但宴席真正开始之后,御座上的万历皇帝,却似乎将这份“喜事”的主角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除了宴席之初,万历皇帝象征性地询问了皇长孙朱由校几句外,朱由校奶声奶气地作答,引得万历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意之外,整个宴席的大部分时间,万历皇帝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福王朱常洵和他那位巧笑倩兮的福王妃姚氏身上。
他时不时地会与福王说上几句话,问问他府中的近况,或是点评一下福王呈上来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偶尔,也会与身旁的皇后低声笑谈几句,神情间带着几分旁若无人的亲昵。
至于太子朱常洛,则如同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摆设。万历皇帝既不主动与他说话,也不怎么看他。朱常洛只能端坐在那里,努力维持着储君应有的端庄仪态,脸上带着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偶尔举杯,自斟自饮,显得格外落寞。
太子妃郭氏倒是依旧端庄得体,只是眉宇间也难掩一丝淡淡的忧虑。西李选侍则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偷偷觑一眼御座上的皇爷和旁边的王皇后,眼中充满了不甘和嫉妒。
而我们的主角,淑女刘氏怀中的朱由检,更是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他心中那叫一个无语啊!
“喂喂喂!搞错没有啊?说好了是给我办的家宴呢?我才是今天的主角好不好?”
李明远在心里疯狂吐槽,“怎么现在这情况,倒像是我们这一拨人是来凑数的?我这‘祥瑞龙孙’的光环呢?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泡尿,难道白撒了?”
他看着自己那便宜老爹朱常洛,正襟危坐,如坐针毡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叹息。这位太子,当得也太憋屈了!在自己亲爹面前,连句话都不敢多说,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再看看另一边,福王朱常洵与万历皇帝谈笑风生,言语间透着一股子熟稔和随意,那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唉,这偏心眼儿,真是偏到胳肢窝里去了!”李明远暗暗摇头,“看来,我这‘龙孙’的身份,在这位皇爷爷面前,分量还是不够啊。想靠着一泡尿就一步登天,果然是我想多了。”
他能感觉到,母亲刘淑女抱着他的手臂,也有些微微的僵硬。想来,她此刻的心情,定然也是五味杂陈,充满了失落和不安。
就在这略显尴尬和沉闷的气氛中,两位久经宦海的阁老——叶向高和李廷机,自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他们二人今日被召来赴宴,本就对万历皇帝的真实意图心存疑虑。此刻见太子一方备受冷落,而福王那边却春风得意,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万历皇帝这究竟是何用意?难道真的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进一步抬高福王,打压太子?若真是如此,那这“国本”之忧,怕是又要死灰复燃了!
两位阁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他们知道,这种时候,若是任由气氛继续这般尴尬下去,只怕对太子更为不利。
首辅叶向高沉吟片刻,端起面前的酒杯,缓缓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沉稳笑容,朗声说道:“启禀皇上,今日得沐天恩,与君同乐,实乃臣等之幸。臣见太子殿下神采奕奕,五殿下亦是聪慧可爱,此诚乃皇家之福,亦是我大明之福也!臣斗胆,敬皇上一杯,贺皇家枝繁叶茂,国祚绵长!”
他这话,既点明了今日宴会的“主题”是太子和五殿下,又将话题引向了“皇家之福,国祚绵长”这种堂皇正大的方向,滴水不漏。
万历皇帝听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叶向高饮尽杯中酒,却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又转向太子朱常洛,脸上笑容更盛了几分,举杯道:“太子殿下,臣亦敬殿下一杯!恭贺殿下再添麟儿,喜得佳孙!五殿下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将来定能光耀门楣,辅佐圣君,为我大明再添栋梁之材!”
他这话,无疑是在公开场合,再次肯定了太子和五殿下的地位,也是在提醒万历皇帝,莫要忘了今日宴会的“初衷”。
李廷机见状,也连忙起身,端起酒杯,附和道:“叶阁老所言极是!东宫添丁,乃是国之祥瑞。臣亦敬太子殿下一杯,愿殿下福寿康宁,诸事顺遂!也愿五殿下康健成长,早日为国效力!”
两位阁老这一唱一和,借着敬酒的名义,不动声色地将话题的焦点重新拉回到了太子和朱由检身上,也算是为略显尴尬的东宫一方,稍稍挽回了一些颜面。
太子朱常洛见两位阁老如此维护,心中感激不已,连忙起身回敬,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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