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慈宁宫内,因为李太后的仙逝,而陷入了一片庄重而又忙碌的悲戚之中。
只是,在这片悲戚之中,却有一个人,心中是说不出的兴奋与扬眉吐气!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太子——朱常洛!
能与朱由检一样,在这场天大的丧事之中,还能感到几分开心的,怕是也只有他这位做父亲的了。
就在李太后薨逝的次日,万历皇帝竟是下了一道出人意料的谕旨!
因圣母皇太后地位尊崇,丧仪事关重大。特命——皇太子朱常洛,总理大殓相关事务!
这道谕旨一出,整个内廷外朝,皆是为之一震!
当然,所谓的“总理事务”,也并非是真的让太子殿下去干那些搭设灵堂、采办用度之类的具体活计。这些事情,自然有那礼部和司礼监的人,去一一操办。
他所要做的,其实,便是在这丧仪期间,代表着整个皇室,以“主丧人”的身份,去接待那些前来吊唁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罢了!
但这,也已经足够了!
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皇爷他,终于肯在明面上,承认自己这个皇太子的地位了!承认他,是这大明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这让朱常洛是开心不已!他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那些委屈、打压和冷遇,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便也成了他被册立为太子以来,最为忙碌,也最为意气风发的几日!
自明日始,一连三日,在京的文武官员,皆需得按着品级,分批次地,从西华门亲诣这慈宁宫门之外,行哭临大礼!
朱常洛需要招待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
上至他父皇的各位妃嫔,还有穆庙留下的那几位太妃;下至早已出嫁的各位公主、驸马,还有那公、侯、伯等各路勋贵;更有那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等各衙门的大小官员……
林林总总,简直是应接不暇!
可朱常洛,却是非但感觉不到半分的疲惫,反而还乐在其中!他每日里,皆是穿着那身粗糙的斩衰孝服,亲自迎来送往,将一切都打理得是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将一个“孝顺贤德”的储君形象,给扮演得是淋漓尽致。
这日晚间,总算是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吊唁的臣子,朱常洛这才得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在慈宁宫内,临时歇脚的偏殿之内。
王安、邹义、李实等人,连忙上前,为他宽衣解带,端来热水,伺候他洗脚、洗漱。
邹义一边为他揉着那早已站得有些发麻的小腿,一边满脸堆笑地奉承道:“小爷今日,可真是辛苦了!不过啊,奴才瞧着,此次丧仪,小爷您是真真正正地,在皇爷和满朝文武的面前,露了一回大脸啊!瞧您将这上下内外,都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谁还敢说,咱们东宫无人呢?”
朱常洛听了,心中也是畅快无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容,却是摆了摆手,故作成熟地劝诫道:“好了,莫要再说这些奉承话了。越是这种时候,咱们便越是不可懈怠!免得又落了旁人的口实!”
他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张刚刚才舒展开来的脸,竟是又微微地,沉了下去!
是啊,圣母皇太后这一去,固然是给了自己一个“出头”的机会。可也因为此事,福王那个家伙原本定在三月二十四日的就藩之期,怕是又要因此而耽搁了啊!
一想到那个心腹大患,还依旧留在这京师之内,朱常洛的心中,便又是一阵烦闷。
王安是何等的人精?他一见小爷变了脸色,还以为他又是在为那东宫主母之事而烦心呢。
毕竟,元妃郭氏新丧,这东宫的女主人之位,便也一直空悬着。偌大的东宫,总不能一直没个主事的女眷吧?
于是,他便试探着,上前问道:“小爷可是又在心忧后宫之事?”
朱常洛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左右,知道此地,毕竟还是在慈宁宫内,人多眼杂,不好多说什么关于“福藩”的私密之事,便也就没有明说缘由。
不过,此时王安,倒是又提醒了他另一桩事。
只听王安缓缓说道:“小爷,如今元妃娘娘新丧,这五殿下,也恰好是为元妃娘娘服着孝呢!只是待到日后,元妃娘娘的丧仪都毕了,这五殿下!小爷您,还得是再为他,做个长远的安排啊!”
王安这话,倒是点醒了朱常洛。
是啊,当初将由检,交由郭氏抚养,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郭氏去了,那由检又该由谁来抚养呢?
朱常洛沉吟了片刻。说实话,他此刻的心里,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主意。
但……
鉴于眼下宫里头的复杂形势,以及自己那个五儿子,那“过于聪慧”的性子!
他还是觉得,将朱由检,交还予他的生母刘氏抚养,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心中暗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了。如今,父皇也已明摆着,并无那“易储”之心。福王之事,虽有波折,但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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