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不知道,在他身后,徐应元正经历着怎样一番天人交战的心理活动。
他也确实完全不知道,李进忠的“消失”,便是徐应元在背后搞的鬼。
他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已落在了那几个刚刚才划归到自己名下的、来自慈宁宫的老太监身上。
来到众人暂居的耳房之内,朱由检先是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他、徐应元,和那新来的五人。
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不能完全瞒着徐应元,但也需要让他明白,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朱由检先是对着高宇顺等五人,和徐应元,相互做了一番简单的介绍。然后,他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徐应元吩咐道:“这些都是圣母皇太后,安排于我身边的元从老人。”
“徐伴伴,日后不可对他们无礼。”
“凡事皆直接交由我亲自定夺便可。”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稚嫩,却已是明明白白地,将这偏殿之内的权力结构,给重新划分了!
那五人听了,倒是并未因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而有半分的骄矜之气。毕竟,他们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严格说起来,他们这些“空降”而来的人,还不如徐应元这个早已在此处当差的,更得新主子的“亲近”。
于是,五人皆是礼貌地,对着徐应元,躬身打了个揖。
徐应元也只能是心中苦涩地,连忙还礼。
“好了!”
朱由检对着徐应元,摆了摆小手道:“徐伴伴,你且先退下吧。”
徐应元看了看殿内那五个神情肃穆的老太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已是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了。他只得再次行礼,躬身退下。
待到殿内,只剩下自己和这五位“托孤重臣”之时,朱由检才终于,开口问起了正事。
他知道,太后历经三朝,其一生所累积的财富,必定是难以估量。此次,她老人家仙逝,想来也只是拿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赏赐给自己这个她“偏爱”的曾孙。
但即便如此,也已是让他感动不已了!
朱由检看着高宇顺,迫不及待地问道:“高伴伴,不知账簿、地契等物,可都已准备妥善了?”
高宇顺并未因其年幼而有丝毫的怠慢。他先是对着朱由检,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然后才以一种向主公汇报军国大事般的、无比恭敬的姿态,从随身带来的一个紫檀木匣子中,取出几本厚厚的、用锦缎包裹着的账簿。
他声音低沉而又清晰,每一个数字,都说得是精准无比。
“老奴高宇顺,奉圣母临终懿旨,为五爷您清点产业。今日,便向五爷您,详尽禀报。不敢有一丝隐瞒,不差一厘一毫!”
他先是将一份地契文书,呈到了朱由检的面前:
“五爷,其一,是田庄。”
“太后她老人家,已将其名下,位于京畿左近的八百三十七亩四分私产庄田,全数都赐予您了!皆是上好的水浇地,旱涝保收!这是各处庄田的地契和细目,请五爷御览!”
朱由检闻言,也是心中大震!八百多亩?!还都是京城附近的好地?!
他连忙将那几份地契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其中虽然夹杂着许多他不认识的繁体字和官方术语,但朱由检却仿佛拥有着每一个中国人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一般,有些字,竟也能无师自通地,看懂个大概!
他发现,这田地总共分为了三处:
其一,是顺义庄,位于顺天府顺义县的潮白河西岸,东至潮白河堤,西至官道,南至刘家庄界石,北至苏家坨子林地,足足有三百顷整!年例租赋,夏粮小麦一千二百石,秋粮粟米二千四百石。按着近几年的时价,折算成银子,大约可得一千一百两至一千三百两之间!
其二,是武清庄,位于顺天府武清县的运河东岸,东至大王庄,西至运河码头,南至官田,北至芦苇荡,也同样是三百顷整!每年不仅能出产粮米三千二百石,更能收获上好的棉花一百五十包!折算成银子,竟也可得一千二百两至一千五百两之多!
最后一处,则是宛平庄,位于顺天府宛平县的西山脚下,共有二百三十七亩四分。此地多是旱地和果园,每年岁入的杂粮虽然不多,只有八百石,但那些干鲜果子,加上山货、柴炭等零星的进项,折算下来,竟也有四百五十两至五百五十两的进账!
高宇顺见朱由检看得认真,也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便又平定了下心情。
——不愧是圣母看重的人,果然是有异于常人之处啊!
其余四人,也是各自对视了几眼,然后又迅速地,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见朱由检看得差不多了,高宇顺这才总结道:“回禀五爷,这三处庄田的岁入,总计下来,常年大约便在二千八百两至三千三百两白银之间。所有租赋,皆是由李安李公公,督率各庄的庄头,依着市价粜卖之后,将现银直接送入咱们的私库之中。这是近三年的账目,也请五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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