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内,气氛温馨而又静谧。王皇后见万历皇帝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便柔声问道:“母后今日的千秋寿宴,办得极为热闹,只可惜陛下未能亲至。母后她老人家,心中也是时时惦念着您的龙体呢。”
万历皇帝“嗯”了一声,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疲惫:“朕都知道了。你回去之后,也替朕多跟母后请安。”
王皇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母后说了,让您万万保重龙体,切莫再为些许小事动了肝火。还让您少服用那些虎狼丹药,多注意日常的起居调理。”
她将李太后的嘱咐,原原本本地转达给了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听了,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都是些老毛病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王皇后见他不愿多谈自己的病情,心中也是暗叹一声。她知道,这位夫君的性子,就是这般倔强。她也不再多劝,转而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想为他解解闷。
“说起来,今日母后的寿宴上,倒是发生了不少趣事呢。”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将白日里朱由校和朱由检兄弟二人那场“顽童献宝”的闹剧,绘声绘色地讲给了万历皇帝听。
她讲得是惟妙惟肖,尤其是在描述朱由检那“连滚带爬”、“高举宝物”的憨态可掬的模样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万历皇帝起初也听得饶有兴致,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可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却又渐渐地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思索和迷惑。
他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低声呢喃道:
“皇后,你说这世上,当真有那‘生而知之’者?当真有那天降的‘灵童’不成?”
他这话,问得是如此的突兀,也如此的不似一位帝王该有的言语。
也只有在这位与自己相伴数十年,虽然并无多少爱情,却也早已如亲人一般的原配皇后面前,在这寂静的、卸下了所有防备的深夜暖阁之中,他才会偶尔流露出这般脆弱和不自信的一面。
这话可不好回答!
王皇后闻言,心中也是微微一凛。她知道,皇爷这是动了真疑了!自己若是回答得不好,非但不能稳固朱由检的地位,反而可能会让他之前的“造神运动”,功亏一篑!
只见她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轻轻一笑,那笑容,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智慧。
她柔声反问道:“陛下贵为天子,乃是奉天承运,真龙化身。您自己便是这世间最大的‘神迹’,又何须来问臣妾这等凡俗妇人,这世上是否有神灵之事呢?”
她这话,说得是极其高明!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反而不动声色地,将皇帝自己给抬到了“神”的高度!
——您自己就是神,您问我这世上有没有神?您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拆台吗?
万历皇帝听了这话,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也忍不住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是啊,皇后说得对。自己倒是问了个蠢问题。
王皇后见他已然释怀了几分,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不过,若论起这‘生而知之’者,倒也并非全无记载。”
“臣妾曾于史书中读到,汉时的大儒董仲舒,便有‘三岁能诵《诗》’之才;唐时的诗人白乐天,更是‘生七月,能识‘之’‘无’二字’。更不必说,咱们太祖高皇帝,龙兴于濠州,不也曾有红光满室,紫气东来之异象吗?”
“臣妾愚钝,窃以为,这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既然古人身上,都曾发生过这等‘生而知之’的奇事,如今,再在我大明的皇孙身上,重现一回,倒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她这番话,引经据典,有理有据。既不显得怪力乱神,又巧妙地为朱由检的“异常”,寻找到了一些历史上的“合理”佐证。
万历皇帝听着她这番温言软语的分析,心中的那点疑虑和茫然,也渐渐地被抚平了。
是啊,连太祖爷都有过异象,自己的孙子,表现得“神”一点,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更何况,他还是“九莲菩萨”的曾孙呢!
想到这里,他那颗因为朝政纷扰和身体病痛而变得有些烦躁的心,也渐渐地,安宁了下来。
王皇后见万历皇帝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并未就此打住,而是趁热打铁,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更加玄妙,也更加能让万历皇帝受用的层面。
她脸上露出一丝谦和的笑容,声音愈发轻柔地说道:
“说到底,臣妾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也不明白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平日里,也只是偶尔跟着圣母皇太后,学习了一些粗浅的皮毛佛法,权当是修身养性罢了。”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继续说道:“佛法之中,常说‘称名念佛,便能行愿俱足’。臣妾起初也不甚理解,只当是每日里多念几声佛号便可。后来听善导大师的《观无量寿经疏》中言,方才知晓,这称名念佛,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只念‘阿弥陀佛’四个字便是了。那只是念了半句。要念,便需得念完整了——‘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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