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裁纸刀刚抽出一半,岩壁另一侧的那个“自己”动了。
那只眼睛依旧凝滞在裂缝对面,瞳孔深处没有光,也没有情绪,像一块被冻住的玻璃。可就在那一瞬,整张脸突然扭曲了一下——不是肌肉抽搐,而是如同老式电视信号中断时的画面错位,五官猛然偏移半寸,又猛地弹回原位,仿佛时间本身在这具躯体上卡了帧。
林川的手僵住了。
刀刃悬在空气中,离掌心不过三指宽的距离,寒意已经渗进指尖。他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咯”,像是某种本能正在试图阻止他继续动作。但他没退。他知道,一旦回头,就再也不会有机会看清真相。
对面那人的右臂缓缓抬起,袖口滑落,露出皮肤上的纹身——一团缠绕着数字的火焰图腾,原本是暗红色的,此刻却像被冷水泼过一般,颜色迅速褪去,转为幽蓝。林川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心跳猛地加快。
他的纹身也在变色。
一模一样的图案,一模一样的节奏,由红转蓝,如同某种生物钟同步启动。这不是模仿,也不是幻觉。这是映射,是倒影世界的底层逻辑开始对他生效。
右臂立刻发烫。
那种热不是表皮的灼烧,而是从血管内部蔓延出来的,像有熔化的金属顺着静脉向上爬行。他咬牙忍耐,却发现热度不止于血肉,连骨髓都开始震颤。他低头看向制服袖口,布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先是潮湿,然后渗出细密的血珠,一颗接一颗,砸在地上,绽开成暗红色的小点。
血不是从伤口流出的。
它是从皮肤底下慢慢透出来的,像是身体在拒绝容纳某种不属于它的存在。林川屏息,手指微微颤抖,却仍死死攥着裁纸刀。他知道这不对劲。过去十年送快递,穿过多少诡异街区、签收过多少来路不明的包裹,他也曾发烧、晕厥、甚至短暂失忆,但从没出现过这种症状。
这一次,系统盯上他了。
四周墙面突然震动。
不是地震般的摇晃,而是一种低频共振,像是整条通道都在呼吸。岩壁表面浮现出裂痕,裂缝中渗出黏稠液体,腥臭扑鼻。紧接着,三行字同时亮起,分别出现在头顶、左侧和正前方的石壁上:
“别呼吸”
“别思考”
“别存在”
字体猩红,边缘模糊,像是用鲜血反复涂抹后又被抹平,残留下的痕迹。它们明灭频率一致,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次轻微的心跳感,仿佛整个空间正随着某个巨大心脏的搏动而起伏。
林川盯着那些字,脑子嗡的一声。
这不是警告。
这是命令。
系统不再试探他的边界,也不再玩“必须笑”“不可闭眼”这类荒诞规则的游戏。它现在要的是彻底清除——将他这个人从编号序列中抹除,不留痕迹。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胸口立刻被压住,肺部像抽真空般塌陷,肋骨缝隙间传来刺痛,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无形之手拧紧。他想喘气,可身体不敢动。他知道,只要吸一口气,就会触发规则反噬。死?还是变成王磊那样的东西?
王磊……那个在地下通道尽头蜷缩成茧的男人,全身皮肤翻卷如纸页,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我签了第七千三百四十一单。”最后化作一道数据流,融入墙内。
林川咬牙撑着。
可越忍,思绪越乱。
脑海里画面炸开:父亲消失那天厨房的地砖,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冰箱前;快递站档案室烧焦的文件夹,夹层里藏着一张没有寄件人信息的运单,编号尾数是“0427”;还有陈默临终前说的话,声音微弱却清晰:“原来死亡才是最干净的规则。”
这些事本来毫无关联,现在却全挤在一起,像有人往他脑袋里倒了一桶杂乱的数据,强行拼凑出一条通往真相的路径。
不能思考。
可他越提醒自己别思考,记忆就越汹涌。
童年时父亲总在深夜出门,穿着和他现在一样的深蓝色快递制服,背影笔直得不像活人。有一次他偷偷跟踪,看到父亲走进一栋废弃大楼,门牌写着“第七分区转运中心”,而那栋楼早在五年前就被列入拆除名单。
后来父亲消失了。
没人报警,没人追问。只有他在第二天清晨,在家门口发现一个未拆封的包裹,收件人写的是他自己,签收栏却已被勾选。
那一刻起,他也成了快递员。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不是工作调动,那是继承。
是宿命的交接。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时,右臂“啪”地裂开一道口子。
皮肉自行分开,没有剧烈疼痛,反而像撕开一层陈旧的胶带。翻开的皮肤下,露出几行微光闪烁的文字,嵌在肌肉纤维之间,如同电路板上的蚀刻线路:
“撕下皮肤可暂避规则”
新规则。
也是反规则。
林川愣住。
这个提示前所未有地直接。以往系统的反制手段总是隐晦:比如“堵住耳朵就能听见真话”“哭泣可以延缓注销”,但从不会如此**裸地指示自残。更诡异的是,这行字竟然是长在他体内的,像是早就预设好的逃生程序,只等他走到这一步才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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