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吞没了他。
林川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台老式洗衣机,全身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耳膜嗡嗡直震,眼前炸开一片乱码似的光点,胃里翻江倒海,像有只手在里头搅动。他想吐,可嘴巴张不开,连眨眼都成奢望——这感觉诡异得不像穿越,倒像是系统抽风时的强制重启。他心里骂着:这破快递箱就不能优化下用户体验?老子不是测试员,是活人!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几秒?几分钟?还是几个世纪?没人说得清。他的意识在震荡中碎成纸片,每一片上都写着同一个字:“别回来”。可偏偏,他回来了。
“操……”他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砸得生疼,尘土呛进鼻腔,呛得他猛咳两声,喉咙火辣辣的。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布满裂纹的地板上画出一串暗红印子,像某种古老的符文正悄然激活。他咬着牙撑起身子,手掌压到一块翘起的瓷砖边缘,指尖被划破,刺痛传来,他却没松手——怀里的量子快递箱比命还重,他死死护着,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盖子已经合上了,表面浮现出一行字,是父亲的笔迹,清晰得如同刚写上去的:“别怕,这次换我来找你。”
那行字一闪即逝,像从记忆深处偷溜出来又匆匆逃走。可林川知道,它不只是刻进了他的脑子,更嵌进了这个世界的缝隙里——就像那些藏在Wi-Fi信号里的密码,无声无息,却足以改写一切。
他知道,自己到了。
这不是幻觉,不是数据投影,也不是什么回声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老电视开机时的静电味,混着铁锈、发霉纸张的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樟脑香。那是母亲衣柜里的味道,是他小时候偷偷钻进去翻她旧围巾时闻到的香气。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心口猛地一缩。
废弃的地下实验室。
墙皮剥落得像干涸的河床,裂缝纵横交错,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瓷砖缝里爬出青苔,潮湿的绿意如静脉般蔓延半面墙,仿佛这房间正在缓慢地呼吸、腐烂。桌上堆满泛黄的纸张,有些被钉在墙上,红笔圈出密密麻麻的公式与坐标,像一张张未完成的地图,拼凑着两个世界的裂痕。
最显眼的是墙上那几张手绘图——两个世界重叠的样子,中间用一条波浪线隔开,写着“现实”和“倒影”。线条歪斜却精准,像是用颤抖的手一笔画成,每一笔都带着某种近乎执念的笃定,仿佛画的人明知会被当成疯子,却仍坚持要把真相画下来。
桌角压着一张照片。他走过去,弯腰拾起,手指微微发抖。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蓝色工装,胸前别着工作证,左眼戴着一块银灰色镜片。那是他爸,年轻时候的他爸。比录像里更瘦,眼神更深沉,嘴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是他小时候从没注意过的。林川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带他去科技馆,站在一面巨大的哈哈镜前。他笑得前仰后合,而父亲却盯着镜中的自己,眉头紧锁,低声说了一句:“它照得不对。”
那时他不懂。
现在懂了。
原来镜子照的从来就不是人,而是规则。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电子音效,不是延迟的脚步回放,而是真实的、踩在碎玻璃上的声音。嘎吱——嘎吱——缓慢,稳定,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节奏,像是从二十年前一步步走来。
他猛地转身,肌肉绷紧,右手本能地护住快递箱。然后,他看见那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真的走出来了。
不是幻影,不是数据流,是血肉之躯。他能看见对方呼吸时胸口的起伏,能看见鬓角的白发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微光,能闻到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那种老牌子的,泡沫少、味道淡,母亲一直用的那种。
是他爸。
活生生的,1999年的父亲。
林川后退半步,脚跟撞到椅子腿,发出一声闷响。他想喊“爸”,可声音卡在嗓子眼,只能死死盯着对方。心脏跳得像要冲破肋骨,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他以为父亲死于一场实验室事故,官方报告写得清清楚楚。可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这里,穿着事故发生前最后一天的工装,左眼的镜片反射着冷光。
父亲没急着说话,而是掏出一个仪器,巴掌大小,表面布满裂纹,像是经历过多次修复。他对着林川的眼睛照了一下,蓝光扫过瞳孔,又测了心跳,嘴里念叨:“情绪波形匹配度98.7%,接近阈值……可以启动传承程序。”
林川一听这话就火了。他抹了把脸,右手猛地掀开残存的纹身皮肉——那是一道由纳米墨水构成的封印,早已溃烂,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痕迹,皮肤下隐约有光丝蠕动,像是某种活物在挣扎。“我撕了封印,送完了最后一单。”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是来当实验品的。我是来找答案的。你们这些搞科研的,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测数据?老子不是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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