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血面单还在渗血,暗红的液体沿着纸张边缘缓缓滑落,在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黏稠的影子。那两个“快逃”越写越深,笔画边缘微微翘起,像是有人拿生锈的刀尖在纸上反复刻划,每一道都带着某种执拗的力气。林川没动。他盯着那字,仿佛能从墨色里看出执笔者最后的心跳节奏——急促、混乱,却又固执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像被困在循环里的困兽。
他掏出打火机,火苗蹭地窜起,蓝焰一跃而起,怼到纸角——可只是一闪,便无声熄灭,连焦痕都没留下,纸张完好如初。
他啧了一声:“这玩意儿比投诉工单还难处理。”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哼唱声。
“月亮光光,照到大厅……”
声音软,细,断断续续,夹杂着电子信号般的卡顿杂音,不像是从人喉咙里发出的,倒像老旧录音带在潮湿的机器里艰难转动。旋律始终不变,节奏也丝毫不乱,一遍又一遍,从墙缝里钻进来,从地板下冒出来,从天花板的裂缝中滴落,无孔不入,分不清源头在哪个方向。
林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打火机金属盖,一下一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习惯,父亲总说,人在极度紧张时会寻找一个锚点——可能是呼吸,可能是触觉,也可能只是一个重复的小动作。他知道现在自己正站在某个临界线上,一步踏错,意识就会被拉进那个扭曲的倒影世界。
可他不能退。
墙上的血字开始扭动,旧的字迹像被高温炙烤的蜡油,缓缓融化、滑落,顺着墙面蜿蜒而下,最终重新拼成四个新字:
听见歌声堵住耳朵
林川低头看右臂纹身,条形码正微微发烫,皮肤底下传来细微的脉动,一下一下,与心跳完全同步。他知道,倒影世界正在更新规则,而他的金手指,又要来了。
果然,下一秒,脑子里蹦出一句话:
听见孩童唱歌,千万别堵耳朵
他愣了三秒,然后笑了:“好家伙,上次让我笑,这次让我听?你们是真把我当测试员了啊。”
笑声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他知道这不是玩笑。每一次反常提示的背后,都是某种规则漏洞的显现,也是通往真相的一道窄门。但他更清楚,这些“提示”从来不会明说,它们像谜题一样包裹着危险与线索,稍有不慎,解出来的不是答案,而是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他没按守则来,反而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把录音笔插进笔记本,打开声谱分析软件。屏幕上跳出波形图,主旋律是童谣,但底层混杂着大量杂频,像是信号被某种力量搅乱后强行重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仿佛电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爬行。
他调滤波器,一层层剥去噪音。第一遍没发现异常。第二遍重放,副频率段出现规律震动——短,短,短;长,长,长;短,短……
他眯眼盯节奏。
0.3秒短,0.9秒长。
摩斯码标准间隔。
他抓过纸笔,一边听一边记:
· · · — — — · ·
SOS
接着是数字:
— — · · · (2)
· · · · — (4)
· — — — — (1)
— — — · · (7)
不对。再试。
换成国际通用解码方式:
· — · · (B)
· · · · (S)
— · (A)
· — — (D)
BSAD?没意义。
他甩甩头,脑子太累,注意力快撑不住。耳朵嗡嗡作响,心跳加快,录音里的童谣仿佛绕着他转圈,连呼吸都变得滞涩。墙角的阴影似乎在缓慢蠕动,窗帘无风自动,轻轻掀起一角,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不行,得冷静。
他摸出第三个手机,换歌。《大悲咒》早卡死了,现在播的是周晓偷偷塞给他的《好运来》,土味十足但节奏稳。音乐一响,屋内空气仿佛被压平了一寸,心跳慢慢回落,连纹身的热度也稍稍退了些。
再来一遍。
这次他闭眼,只听底层频率。
短,短,短,长,长,长,短,短,长——
找到了!
一组坐标:
39.9042, 116.4074
他翻出旧地图,在西北角圈了个红圈。那里是一片老工业区,标注着“待拆迁”。没有名字,没有地标,只有几栋废弃厂房和一条断头路。地图纸边已经泛黄卷曲,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多年。
他刚想记下面单背面,右手突然抽搐,纹身烫得像烙铁贴在皮肉上。他咬牙忍住,指尖颤抖着写下最后一个数字。
那一瞬间,记忆猛地撞进脑海——七岁那年,父亲把他关在地下室做“感知训练”,墙上投影着不断变化的符号,耳边播放的就是这首童谣。当时他哭喊着要出去,父亲却坐在对面,冷眼看着他说:“你能听见吗?它在说话,但它不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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