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我绑定了情绪价值系统 第70章 伦理的战场

十四天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沙漏，每一粒沙粒的滑落都清晰可闻。应对“全球医疗科技伦理观察”（GmtEw）质询的小组，在沈清欢的带领下，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了高速运转。

首要任务是证据的梳理与准备。李铭团队调出了“芯辰”项目自最初试点以来的所有伦理审查文件，包括与各家合作医院伦理委员会（IRb）的往来函件、审批决议、以及根据不同研究阶段更新的患者知情同意书（IcF）范本。文件堆积如山，需要从中文翻译成准确的专业英文，并确保其符合国际通行的Ich-Gcp（国际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原则。

法务负责人带领团队，仔细审核每一份文件的措辞和法律效力，特别是关于数据用途、保密条款、未来研究使用授权以及退出机制的描述。他们发现，早期版本的一些知情同意书在“数据用于未来研究”和“可能与国际合作方共享匿名化数据”方面的描述确实相对概括，但在后续的版本更新中，已经按照更严格的标准进行了细化，明确列出了数据可能的应用场景和共享前提，并强调了二次使用的再授权机制。

“问题可能出在这里。”法务负责人在小组会议上指出，“如果对方抓住我们早期版本中相对模糊的措辞，再结合某些早期入组患者可能并未签署最新版同意书的情况（虽然我们有明确的版本更新和再同意流程记录），他们可以构建一个‘部分患者可能在信息不完全充分的情况下同意数据被用于商业AI开发和国际共享’的叙事。这在伦理上非常敏感。”

沈清欢眉头紧锁：“我们早期试点的入组患者数量有限，而且我们有完整的患者档案和沟通记录，可以证明在数据使用方面的透明沟通。但我们需要将这些分散的记录，整理成系统性的、有说服力的证据链。”

“工作量巨大，而且涉及到患者**，我们不能直接公开患者沟通记录。”李铭补充道。

“不需要公开具体内容，但我们需要有备无患。”沈清欢迅速决策，“李铭，你和技术伦理小组，立刻梳理出一份清晰的‘芯辰项目患者知情同意与数据使用流程演进图’，标注出每个关键时间点的版本更新、伦理审批、以及我们在患者沟通和教育方面采取的补充措施（比如专门的患教会、知情同意视频解读材料等）。用流程图和关键文件摘要来展示我们的持续改进和严肃态度。”

“林薇，”她转向负责国际沟通的同事，“你负责与G集团沟通，我们需要引用他们合作框架草案中关于数据处理的严格承诺，作为我们与国际伙伴合作时遵循高标准的有力佐证。同时，咨询他们是否有熟悉欧盟GdpR和医疗研究伦理的第三方律所或顾问推荐，我们需要最前沿的法律意见来预判可能的反驳点。”

“陈峰，舆情方面，暂时按兵不动，但密切监控任何与‘中国医疗AI数据伦理’、‘患者知情同意’相关的国际讨论。同时，准备几套不同情境下的对外沟通口径，从‘欢迎监督’到‘技术性澄清’到‘法律维权’，以备不时之需。”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沈清欢自己，则投入了与诺亚及国际学术盟友的预先沟通中。她分别给王董、马库斯、施密特教授和陈博士打了电话或进行了视频通话。

与王董的通话相对顺利。王董听完沈清欢的汇报，沉吟片刻后表示：“沈总，这种事情在跨境投资和技术合作中并不罕见，总有一些组织或个人，出于各种目的，喜欢扮演‘监督者’。关键看你们如何应对。你们准备公开、透明回应的态度是对的。诺亚投资看中的是‘芯辰’的长期价值和技术严谨性，包括在伦理合规方面的承诺。只要你们的证据扎实，流程规范，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必要时，诺亚的法务团队可以提供一些国际经验支持。”

马库斯的反应则更为技术性。他详细询问了知情同意书版本更迭的具体技术细节，数据匿名化的具体算法（是否采用差分**等更先进技术），以及与国际伙伴共享数据时的去标识化标准。沈清欢凭借李铭团队准备的材料和对技术的深入理解，一一作答。马库斯最终表示：“伦理和**是医疗科技的基石，不容有失。你们需要确保回应无懈可击。我会关注你们的公开回复。”

与施密特教授和陈博士的沟通，则更侧重于学术和理念层面。沈清欢没有仅仅将他们视为需要安抚的利益相关方，而是真诚地请教：“面对这类基于部分信息或不完全理解的伦理质疑，除了提供事实证据，我们如何在理念层面进行更有效的沟通，以促进整个领域对相关问题的理性讨论？”

施密特教授赞赏了她这种态度：“沈女士，你问到了关键。伦理讨论很容易陷入立场之争。最好的方式，是将你们的实践，置于一个不断演进、寻求最佳实践的框架下来呈现。承认早期可能存在不完美，但展示出持续学习、改进并主动采纳更高标准的明确轨迹和具体行动。这比声称‘一贯完美’更有说服力。我可以在我即将发表的一篇关于‘全球医疗AI伦理治理协同’的文章中，以匿名案例的方式，提及这种‘渐进式合规’的价值。”

陈博士的建议则更具体：“除了流程，要强调‘患者赋权’（patient empowerment）。展示你们如何通过多种方式（不仅仅是书面同意）确保患者理解其数据的用途，以及他们拥有的权利（如随时退出、要求删除数据等）。这在GdpR框架下尤为重要。我可以帮你们审阅一下英文回应稿中关于患者权利部分的措辞，确保其符合国际共识。”

这些宝贵的建议，被沈清欢迅速吸纳进应对策略中。她感到，这次危机虽然充满恶意，但也可能成为一个契机，逼迫“芯辰”团队将伦理和数据治理体系打磨得更加国际化和前沿。

然而，就在团队紧锣密鼓准备回应的第五天，周组长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新发现。

“我们深入追查了GmtEw这个组织，以及邮件中提到的‘匿名线报’可能来源。”周组长面色凝重，“组织背景暂时没有突破，但‘线报’方面……我们发现，第三试点医院信息科的一名普通职员，最近半个月内的网络活动有些异常。他多次在工作时间，通过非医院VpN，访问了一些境外的数据**论坛和伦理争议案例网站，搜索关键词包括‘中国医疗数据泄露’、‘知情同意漏洞’、‘GdpR跨境追责’等。访问记录时间，集中在GmtEw发出质询邮件的前几天。”

“这名职员……叫什么？岗位职责是什么？与张副院长或hK生物那边有无关联？”沈清欢的心提了起来。

“叫刘志远，负责部分医疗数据的日常备份和基础维护，不接触核心算法数据，但能接触到患者入组名单和部分脱敏后的统计报表。目前没有发现他与张副院长有直接工作外的联系，社交圈简单。hK生物那边……还在查，暂时没有明面关联。”周组长汇报，“但奇怪的是，我们调取了他的内部通讯记录，发现他在异常网络活动期间，与一个归属地不明的境外加密通信软件账号有过短暂联系，内容无法破解，但时间点高度吻合。”

内部可能出现了新的、更基层的漏洞？还是有人被收买或利用了？沈清欢感到事态比预想的更复杂。如果真的是内部职员泄露了信息（哪怕是经过加工或曲解的信息），并被GmtEw利用，那回应的难度和被动性将大大增加。

“立即对刘志远进行合规约谈，由医院人事和纪委出面，以常规网络安全检查为由，了解他近期的网络使用情况和思想动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打草惊蛇，重点是摸清他是否被利用或主动泄密。”沈清欢指示，“同时，李铭，立刻对刘志远有权限访问的所有数据接口和日志进行彻底核查，确认是否有异常数据查询或导出记录。”

“明白！”两人领命而去。

沈清欢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心力交瘁。外部的伦理攻击尚未化解，内部又出现新的疑云。这像是一场多维度的战争，对手似乎总能找到新的角度和薄弱点。

【检测到宿主面临多重压力叠加（外部伦理质疑、内部潜在泄密、时间紧迫），出现决策疲劳与焦虑情绪累积。】

【‘情绪价值系统’启动稳态维持模块。】

【提供：1.‘多线程任务优先级智能排序’辅助，帮助宿主清晰识别当前各项任务（证据准备、国际沟通、内部调查、回复起草）的核心节点与依赖关系，优化时间与精力分配。2. ‘压力激素水平微调节’，缓解因持续紧张导致的生理性焦虑反应（如心跳过速、思维反刍），保持决策冷静。】

【是否接受？】

“接受。”沈清欢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她感到纷乱的思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梳理清晰，脑海中浮现出清晰的任务网络图，哪些是关键路径，哪些可以并行，哪些需要等待前置条件，一目了然。同时，胸腔里那股因紧张而微微发紧的感觉也舒缓开来，呼吸变得更深长平稳。

她重新集中精神。当务之急，仍然是准备对GmtEw的公开回应。内部调查是防御和补救，但不能影响主攻方向。她审阅了法务团队起草的回应信初稿，结合施密特教授和陈博士的建议，亲自修改了几个关键段落，强调了“芯辰”项目在伦理合规上的演进历程、对患者赋权的重视、以及欢迎基于事实的理性讨论的态度。信后附上了精简但有力的证据索引清单。

同时，她让林薇加快了与G集团的沟通，争取在回应公开发布前，获得对方对合作框架中数据伦理条款的公开背书或联合声明，这将是最有力的国际盟友支持。

至于刘志远的事情，她选择相信周组长和李铭的专业能力，暂时不过度分散精力。

倒计时第七天，经过数轮内部修改和模拟答辩，针对GmtEw的正式回应信（中英文版本）定稿，并附上了详细的技术附件（流程图、文件摘要、第三方审计报告摘要等）。沈清欢将最终版本呈报给顾沉舟。

顾沉舟仔细审阅了每一个字，特别是涉及法律承诺和未来行动的部分。“可以了。”他最终点头，“公开回应，同时通过正式渠道发送给GmtEw、诺亚、施密特教授和陈博士，并抄送我们已知的、关注此事的几家国际主流行业媒体。姿态要高，证据要硬，语气要不卑不亢。”

“关于刘志远……”沈清欢汇报了进展，“医院方面的合规约谈没有发现明显问题，他解释是对数据**问题个人兴趣浓厚，上网学习。与境外账号的联系，他声称是‘技术交流群’，无法提供更多细节。李铭那边的数据核查，目前也没有发现明确的异常数据导出记录。但……时间点的巧合，依然可疑。”

“保持监控，但不要被牵着鼻子走。”顾沉舟目光深沉，“对手可能故意释放烟雾弹，干扰我们的主攻方向。先把眼前的仗打好。回应发布后，看GmtEw和市场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

“是。”

倒计时第六天上午十点，智创集团通过官网、官方社交媒体及全球主要商业新闻发布平台，同步发布了针对GmtEw质询的正式回应。回应信逻辑清晰，证据扎实，态度开放，迅速引起了国内外医疗科技和投资圈的关注。

沈清欢紧盯着舆情监控屏幕。最初的几个小时，评论两极分化。有认可智创回应专业、坦率的；也有质疑证据是否足够、要求更独立第三方审计的；当然，也少不了少数带着预设立场的嘲讽。但总体而言，理性的声音占据上风，尤其是当几家国际权威的医疗科技媒体转载了回应信并附上了相对中立的评述后，风向明显朝着有利于“芯辰”的方向发展。

施密特教授和陈博士也分别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和专业圈子里转发了回应信，并附上了简短但肯定的评论，称赞这是“负责任的回应”和“推动领域规范对话的积极案例”。他们的背书，极大地提升了回应的公信力。

诺亚资本王董也发来简短邮件，表示回应“令人满意”，并确认诺亚方面不会因此事改变既定合作计划。

第一波交锋，似乎暂时稳住了阵脚。但沈清欢知道，GmtEw未必会就此罢休，而内部那个若隐若现的“刘志远疑云”，依旧像一根刺，扎在防御体系的深处。

伦理的战场，第一轮攻防暂告段落。但硝烟并未散去，潜藏的暗雷，或许还在更深处，等待着被引爆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