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我绑定了情绪价值系统 第64章 持续的弦

谈判桌上的硝烟，并未因财务条款的拉锯而变得温和，反而因其极端具体和关乎真金白银的属性，显得更加冰冷且锱铢必较。连续数日，沈清欢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数字、比率、现金流预测模型和各种法律术语构成的海洋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公式和条款的味道。

白天，她与cFo及法务团队一起，逐条分析诺亚最新发来的修订草案，计算不同情境下的财务影响，推敲对方可能隐藏的意图。晚上，她要么参加与诺亚的远程视频会议，就某个调整后的回购公式展开长达数小时的辩论；要么独自在办公室，对着屏幕上令人眼花缭乱的Excel表格，试图找出对方模型中的隐性假设或逻辑漏洞。

这种高密度、高精度的思维劳动，极其消耗心神。她开始出现轻微的注意力涣散，有时在会议中需要片刻才能跟上对方跳跃的论述；阅读复杂文件时，某些段落需要反复咀嚼才能理解其深意。身体也发出警告，肩颈僵硬酸痛，胃部时有不适，睡眠质量极差，即使入睡也常被各种数字和条款的梦境缠绕。

那枚“破晓之翼”胸针依旧静静躺在笔筒旁，偶尔在台灯下反射一道冷光，提醒她曾经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但眼下，她需要应对的是更琐碎、更现实、也更磨人的地面战。

这天下午，她正与李铭和苏雯讨论，如何将陈博士和施密特教授的学术支持，更有效地转化为对诺亚谈判团队，尤其是仍存疑虑者的说服材料。讨论到一半，她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眼前的文档字迹似乎模糊了一瞬，耳边李铭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遥远。

她不动声色地扶住桌沿，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注意力拉回。“抱歉，刚才说到哪了？关于施密特教授演讲中关于行业自律框架的部分……”

李铭和苏雯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苏雯体贴地递过一杯温水：“沈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沈清欢接过水杯，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有点累。我们继续。”

然而，那阵眩晕和思维的短暂迟滞，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小石子，漾开了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似乎正接近一个临界点。持续数月的超负荷运转——从应对匿名爆料、筹备达沃斯、到归国后的舆论战和眼下艰难的条款谈判——积累的疲劳，正在以这种不易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方式，侵蚀着她的效能。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个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独特的、机械的提示音，再次低低地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轻，更柔和，仿佛生怕惊扰了她：

【检测到宿主长期认知负荷接近阈值，伴随轻度躯体化症状（注意力涣散、眩晕、紧张性疼痛）。】

【‘情绪价值系统’深度维护模块被动激活。】

【分析：当前压力源为持续性、高精度商业与法律谈判，导致认知资源过度消耗及生理代偿机制预警。】

【生成辅助方案：提供‘Sustained cognitive clarity（持续认知清晰）’状态辅助，以及‘Autonomic Nervous System Regulation（自主神经系统调节）’基础支持。】

【效果1：在未来72小时内，宿主在处理复杂信息、逻辑推理、细节记忆及多任务切换时的效率与准确性提升约15%，精神疲劳感显着降低。】

【效果2：轻微改善睡眠质量，缓解肌肉紧张与消化系统不适感。作用方式为温和调节神经递质与荷尔蒙水平，无副作用及依赖性。】

【是否启用？注意：本辅助旨在帮助宿主安全度过当前高压阶段，维持基本工作效能，并非长期解决方案。建议宿主在条件允许时安排深度休整。】

系统的提示，不再是简单的“睡眠”或“知识同化”，而是更精细、更贴合她当前处境的复合型支持。它甚至明确指出了“持续性高压”和“躯体化症状”，并提供了针对性的认知与生理双重调节。

沈清欢几乎没有犹豫，在心底默念：“启用。”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而舒缓的感觉，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漫过她的大脑皮层和紧绷的神经末梢。那阵隐约的眩晕感和肩颈的滞涩感，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迅速淡化、消失。眼前的文档和李铭、苏雯的面容重新变得清晰锐利，思维的滞重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明与敏捷。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吸的节奏似乎都变得更为平稳深长了一些。

“我们刚才说到，可以将施密特教授构建的伦理框架，与我们内部已经建立的数据治理和算法审查流程进行对标，”沈清欢的语速恢复了平日的清晰流畅，思路也变得异常清晰，“形成一份‘内部管控体系与国际前沿标准接轨’的说明文件。这份文件不仅能在谈判中展示我们的严谨性，未来在寻求其他国际合作或应对更严格监管时，也会是重要的基础。”

李铭和苏雯眼睛一亮，明显感觉到沈清欢状态的回转。“这个思路好！”李铭点头，“我马上和技术伦理小组一起，梳理我们的现有流程，与施密特教授提出的原则进行映射。”

“苏雯，你负责将这部分内容，用投资人能理解的语言，融入到我们整体的价值陈述材料里，特别是针对马库斯这类看重流程规范的评审者。”沈清欢继续部署，条理分明。

接下来的讨论高效而富有成果。沈清欢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被擦亮的透镜，能更轻松地抓住问题的核心，串联起散落的信息点。系统的辅助，如同给精疲力竭的登山者注入了一股温和但持久的能量，让她能继续稳健地向上攀登，而不至于失足。

然而，外部环境的暗流并未因她个人状态的稍许改善而平息。傍晚时分，周组长面色凝重地来找她，带来了关于赵凯与那家港股“生物科技概念”公司（简称hK生物）接触的最新情报。

“基本摸清了，”周组长压低声音，“hK生物的实际控制人，是一个有海外投行背景的资本玩家，擅长炒作概念、拉升股价然后套现。他们目前所谓的‘生物科技’主业几乎是个空壳，正在急切寻找能‘讲故事’的新题材。赵凯牵线搭桥，让hK生物的人接触了我们第三试点医院的张副院长。”

“张副院长？”沈清欢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他，主管科研和信息建设，之前对我们项目挺支持，还帮忙协调过数据接口的问题。”

“问题就在这里。”周组长眉头紧锁，“张副院长学术出身，对新技术很感兴趣，但据说最近在医院内部晋升竞争中受挫，情绪有些波动。hK生物的人，打着‘共同成立联合实验室’、‘推动前沿技术临床转化’的旗号，许以不菲的‘科研顾问费’和未来可能的‘技术成果转化收益’，正在极力拉拢他。他们的真实目的，很可能不是真的要合作，而是想通过张副院长这个‘内部人’，获取‘芯辰’项目在医院的详细运作数据、甚至是未公开的初步研究结果。这些信息一旦被他们掌握，既可以用来包装他们自己的‘故事’，也可以在关键时刻，选择性地泄露或歪曲，对我们进行精准打击。”

沈清欢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对方的目的真是如此，那确实比简单的外部抹黑更阴险，也更具破坏力。内部人员的背弃或疏忽，往往能造成最致命的伤害。

“张副院长那边，目前态度如何？”她问。

“还在接触阶段，态度暧昧。”周组长道，“既有对hK生物描绘的‘合作前景’动心，可能也有对现状的不满。但还没有实质性泄露信息的迹象。我们已经通过可靠渠道，对张副院长进行了非常委婉的提醒，强调了与‘芯辰’项目合作的重要性和保密要求。但效果如何，难说。”

“必须加强防范。”沈清欢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通知李铭，立刻对第三试点医院的所有数据接口和访问日志进行最高级别的安全审计和加固。所有与张副院长及其分管部门的数据交换，增设额外的审批和监控流程。同时，让林薇以公司名义，正式向第三试点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发函，重申双方合作协议中的保密条款，并提议近期举行一次高层联席会议，回顾合作成果，展望未来规划，争取院方最高层的持续支持，从上层施压。”

“好，我马上去办。”周组长应道，又补充，“另外，赵凯那边似乎还在接触其他两家规模较小的投资机构，放出风声说‘芯辰’因为技术争议和诺亚谈判不顺，资金链可能紧张，鼓动他们低价接盘或者干脆放弃。这是他在扰乱市场，制造混乱。”

“跳梁小丑。”沈清欢冷冷道，“只要我们与诺亚的谈判取得实质性进展，这些谣言不攻自破。但目前，还是要让pR部门留意，做好必要的澄清。”

送走周组长，沈清欢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系统的辅助让她保持着清晰的头脑，但面对赵凯这种无孔不入、手段层出不穷的对手，依然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不是身体的，而是心理上的——一种对人性阴暗与商业世界冷酷规则的厌倦。

她想起了顾沉舟那句“值不值得”。此刻，面对内部可能出现的裂痕和外部持续的恶意，这个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手机震动，是顾沉舟发来的消息：“关于第三试点医院的情况，周组长汇报了。你处理得及时。晚上九点，视频会，和诺亚谈最后几个核心财务条款。准备一下。”

言简意赅，却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到最现实的战场。价值与意义的问题可以暂时搁置，眼前的条款必须理清。

她回复：“收到，已准备。”

晚上九点，视频会议准时开始。双方团队都显露出连续作战的疲惫，但眼神中的较量丝毫未减。最后的焦点，集中在两个关键数字上：一个是对赌协议中，第二年营收目标的基准值；另一个是特定条件下回购的年化利率上限。

谈判进入了最枯燥也最激烈的阶段。每一个百分点的变动，背后都是对未来业绩的巨大压力和潜在利益的重大让步。沈清欢凭借系统赋予的“持续认知清晰”状态，能够快速消化双方提出的各种测算依据，敏锐地指出对方模型中过于乐观或保守的参数假设，为己方争取更合理的空间。

顾沉舟作为主谈，则展现了惊人的韧性和大局观。他时而强硬，寸土不让；时而灵活，在次要条款上做出让步，以换取核心利益的坚守。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建立在对全局风险和未来利益的精准权衡之上。

会议持续到近午夜。最终，双方就这两个最核心的财务条款，以及与之配套的一系列定义和处罚机制，艰难地达成了初步共识。虽然条款依然严格，但相比最初的版本，已经为“芯辰”争取到了相对更可行的成长空间和更明确的努力方向。

当视频画面切断，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随后是几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连续多日的鏖战，终于看到了阶段性终点线的模糊轮廓。

顾沉舟揉了揉眉心，看向同样疲惫但眼神清亮的沈清欢：“最后关于营收模型的几点反驳，很到位。”

“是顾总前期部署和团队测算的基础打得好。”沈清欢由衷道。系统的辅助让她发挥更佳，但战略方向和基础工作，仍是团队和顾沉舟的功劳。

“剩下的，就是法务文本的打磨和最终签署了。”顾沉舟站起身，“通知大家，明天上午可以晚点上班，休整一下。但关于试点医院的隐患，不能放松。”

“明白。”

离开会议室，走在寂静的走廊里，沈清欢感到系统的辅助效果依然稳定地持续着，让她虽疲惫却不混沌。然而，赵凯与hK生物勾连的阴影，如同静水之下的暗流，在她心中投下了一片难以驱散的寒意。

谈判桌上的战役或许接近尾声，但水面之下的暗战，似乎才刚刚进入新的、更危险的阶段。

她需要更警惕，也需要……更强大的内心，来面对这静水深流之下，可能汹涌而来的任何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