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我绑定了情绪价值系统 第37章 静水深流

周五上午九点的小会议室，气氛比沈清欢预想的要平和。顾沉舟坐在主位，周组长、王副总列席，还有法务和财务的两位同事。沈清欢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演示文稿投映在屏幕上，开始汇报试点加速方案。

她语速平稳，重点突出，从宏观目标拆解到具体执行步骤，从资源调配预估到风险应对预案，条分缕析，逻辑清晰。尤其在对数据安全合规新要求的应对策略，以及如何设计“阶段性成果”以最大化影响诺亚资本决策这两部分，她提出了几个颇具创新性和实操性的构想。

汇报过程中，顾沉舟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间那支昂贵的钢笔无意识地在摊开的方案打印稿上轻点，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屏幕上，偶尔会抬起眼，看向正在陈述的沈清欢。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是纯粹的工作审视。

周组长听得频频点头，偶尔插话询问一两个细节。王副总虽然依旧没什么笑容，但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没有提出尖锐的质疑。

当沈清欢讲到计划引入第三方权威机构对试点早期数据进行独立审阅与背书时，顾沉舟忽然开口：“第三方机构的人选，有初步意向了吗？”

“接触了两家，一家是国内在医疗数据统计和效果评价方面口碑很好的学术机构，另一家是国际上有相关认证经验的咨询公司。各有利弊，正在进一步评估。”沈清欢早有准备，立刻回答。

“国际机构的名头可能更响，但国内机构更理解本地政策和实际环境，沟通成本也低。”顾沉舟略一沉吟，“可以同时接触，看谁能给出更具体、更有利于我们的合作方案和审阅时间表。这部分，你直接负责，下周内定下来。”

“明白。”沈清欢记下。

汇报持续了约四十分钟。结束后，顾沉舟没有立刻评价，而是看向周组长和王副总：“你们怎么看？”

周组长率先表态：“方案很扎实，考虑得也比较周全，尤其是应对潜在政策风险和竞争压力的部分，有前瞻性。我原则同意，可以立刻启动。”

王副总清了清嗓子：“方案本身没问题。关键是执行。时间紧，任务重，跨部门、跨公司协调的难度很大。沈总牵头，压力不小。我建议，成立一个临时的跨部门协调小组，周组长挂名，给沈总充分授权，遇到阻力可以直接协调资源。”

这个提议有些出乎沈清欢的意料。王副总这番话，听起来更像是在支持她，并且试图为她扫清可能的内部障碍。她看向王副总，对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顾沉舟看向沈清舟：“可以。周组长，协调小组你来牵头，沈清欢具体执行，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提。”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沈清欢身上，“方案按此执行。每周一上午，我要看到进度简报和数据更新。诺亚资本最终打款前的最后一轮高管会，预计在三周后。届时，‘芯辰’云端试点的早期数据报告，必须是核心汇报材料之一。”

三周。这个时间点像一块巨石，沉沉压了下来。但沈清欢只是深吸一口气，清晰应道：“是，顾总。保证完成任务。”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沈清欢收拾东西时，顾沉舟叫住了她。

“你留一下。”

其他人离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在会议桌上投下明暗相间的光影。

顾沉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沈清欢熟悉的、独处时才会隐约显露的孤寂感。

“方案做得不错。”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沈清欢耳中，“比我想的更细致，尤其是风险对冲的部分。”

这是来自顾沉舟的、极其难得的直接肯定。沈清欢心头微动，但语气依旧平稳：“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

顾沉舟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阳光从他身后照来，让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清晰。

“团队很重要，但核心思路和框架，是你定的。”他缓缓道，迈步走回会议桌旁，手指拂过桌面上那份他做了不少记号的方案打印稿，“能想到引入独立第三方审阅，是个好点子。既能增加数据的公信力，也能堵住一些潜在质疑者的嘴。证明你开始懂得，在复杂的局面里，不仅要做事，还要做‘势’。”

做“势”。这个词让沈清欢若有所思。她之前的思考更多集中在如何把事情本身做好、做扎实。而顾沉舟点出的，是如何通过外部权威的背书，来营造一种有利于己方的“势能”，一种不容置疑的舆论和认知氛围。

“谢谢顾总指点。”她诚心道。

顾沉舟看着她，忽然问：“那支笔，用着还顺手？”

话题跳转得太快，沈清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支万宝龙。“……还好。”她迟疑了一下，从西装内侧口袋取出那支笔。黑色的笔身在阳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

顾沉舟的目光在笔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抬眼看她：“用它签过字了吗？”

“还没有。”沈清欢如实回答，“方案刚通过，还没到需要签字落定的环节。”

“会有机会的。”顾沉舟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伸手，似乎想拿过那支笔看看，但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收好吧。”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清欢心中掠过一丝异样。他好像……在克制着什么。

【目标顾沉舟情绪波动检测：认可值 20，探究值 15，克制值 10。当前兴趣度：73%！】

【简易情绪分析：对方案质量及展现出的成长性高度认可，对宿主手持“标记物”的状态产生探究与微妙占有欲，同时因场合与自身理性而进行克制。】

“赵铁河给你的东西，”顾沉舟忽然话题又是一转，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看过了？”

沈清欢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会知道？她自认处理得非常隐秘。是赵铁河有问题？还是顾沉舟在她身边……

仿佛看穿了她的惊疑，顾沉舟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一下，那笑容没什么温度：“不用紧张。赵铁河第一次去你店里不久，我就知道了。他背景有点复杂，早年跟过盛通下面一个包工头，后来因为看不惯一些事闹翻了，差点出事。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轴，认死理。他给你东西，不奇怪。”

原来如此。沈清欢背后沁出一层冷汗。顾沉舟对她周围的渗透和掌控，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无孔不入。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既感到骇然，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既然他知道，反而让她对文件袋本身的疑虑减轻了些——至少，这不是一个针对她的、完全未知的陷阱。

“看过了。”她稳住心神，承认道，“是一些陈年旧事的记录，指向性明显，但缺乏直接证据。”

“嗯。”顾沉舟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这种东西，就像老房子角落里的白蚁，平时看不见，但结构已经蛀空了。用得好，能省很多力气；用不好，反而会脏了自己的手，甚至引火烧身。”

他走到她面前，距离比平时工作状态稍近一些。沈清欢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能看清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幽暗。

“东西先留着，锁好。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周组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什么时候用，怎么用，等我通知。明白吗？”

这是要将这份“危险武器”的启用权，完全收归他手。沈清欢没有丝毫犹豫：“明白。”

她本来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更没打算擅自使用。顾沉舟接手，虽然意味着她失去了一个可能的“独立筹码”，但也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可能引爆的包袱。在这种层面，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远没有顾沉舟老辣和决断。

“眼下，集中所有精力，把试点加速方案执行到位。”顾沉舟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恢复了上司对下属交代工作的常态，“这才是你的立身之本。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

“是。”沈清欢郑重应下。她明白他的意思，在绝对的实力和成绩面前，许多阴谋诡计和盘外招，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出去吧。”顾沉舟重新坐回主位，拿起了另一份文件，不再看她。

沈清欢收起笔，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会议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方才那段充斥着肯定、警示与隐秘交锋的对话隔绝在内。

走廊里阳光明媚。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脚步沉稳，但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对话而微微加速。

顾沉舟的认可，像一剂强心针，给了她信心，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他对赵铁河和文件袋的了如指掌，则像一盆冷水，让她时刻警醒自己身处何地。而那支笔，以及他几次三番的提及，更像一个无声的烙印，不断加深着两人之间那种复杂难言的联结。

回到办公室，她反锁了门，靠在门板上，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着手组建跨部门协调小组，以及联系第三方审阅机构。

工作是最好的镇定剂。一旦投入进去，那些纷乱的思绪和情绪便被暂时屏蔽在外。

傍晚时分，她收到了顾沉舟助理转发过来的一份加密通讯录，里面是几家可能合适的第三方机构的背景资料和关键联系人，附有简单的评估备注。这显然是在她汇报后，顾沉舟或他授意助理立刻整理出来的。效率之高，支持之具体，让她再次感受到顾沉舟行事风格中那种“冷酷”背后，近乎极致的“务实”与“高效”。

她按照备注，开始逐一联系。

周末两天，沈清欢几乎都在工作和沟通中度过。协调小组的框架搭建起来了，周组长挂帅，给了她很大的操作空间。与两家第三方机构的初步接触也有了进展，各自提出了方案草案。

周日下午，她终于抽出一点时间，去了“清甜心意”。小雨见到她，照例很开心，但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心疼：“清欢姐，你脸色不太好，别太拼了。”

“没事，就是最近事情多。”沈清欢笑笑，照例坐在老位置，要了杯热牛奶和一块新出的杏仁酥。赵铁河没有出现，那个角落空着。

她慢慢地吃着点心，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杭城带回来的那份湖山宁静，似乎已经遥远。沪城的节奏，才是她生活的常态。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经过那两日的沉淀，再面对眼前的忙碌与压力时，她感觉自己心底多了一点点说不清的“定力”。

那是一种知道前路艰难，但步伐却比以往更稳了一些的感觉。

周一清晨，她提前来到公司，准备第一次进度简报。阳光穿过玻璃幕墙，照亮了她办公桌上整齐的文件和那支静静躺着的黑色万宝龙笔。

新的战斗周开始了。水面之下，暗流依旧汹涌，但她已握紧了自己的桨，也感受到了身后那股强大而复杂的推力。

静水深流，行则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