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未持续太久。
二十分钟后,沉寂的陆家老宅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是应急柴油发电机启动的声音。
但光明并未完全回归,只有几条特定的线路被重新点亮,像是在庞大肌体上勾勒出的几根脆弱血管。
其中最稳定的一条,径直通往地下。
沉重的铁门被一把电子钥匙无声地开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技术员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甚至没有打开主照明,只借着控制面板上微弱的指示灯光,径直走向角落里嗡嗡作响的水泵控制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地下管道混合的潮湿腥气。
他皱着眉,熟练地拧开一个泄压阀门,水流声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正要伸手去调节另一个旋钮,脚边的阴影却毫无征兆地活了过来。
那不是光线变化造成的错觉,而是一股由无数生命体构成的黑色浪潮!
十几只油光水滑的褐鼠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脚边的排水渠格栅中猛然喷涌而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它们的目标明确得令人不寒而栗——并非攻击人类,而是疯狂地扑向那些裸露在外的电缆和控制面板。
技术员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叫,本能地向后踉跄。
下一秒,刺耳的“噼啪”声不绝于耳,蓝白色的电火花在鼠群中肆意迸溅,像一场死亡的烟火秀。
几只被高压电击中的老鼠瞬间焦黑卷曲,但更多的同伴却踏着它们的尸体,用淬炼了亿万年的门牙,完成了最后的啃噬。
“砰!”
备用电源的保险应声跳闸,整个地下室,连同那最后一丝人造的光明,彻底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吞噬。
“该死!”技术员的咒骂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惊惶。
他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那束摇晃的光柱在墙壁和管道上划过,照出无数双在黑暗中亮起的、幽绿色的细小眼睛。
他吓得魂飞魄散,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刻,一只体型格外瘦小的灰鼠,已经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裤管,闪电般钻进了他的后衣领。
三百米外,废弃医院的天台边缘,林暮澄盘腿而坐,纤细的指尖轻轻搭在鼠王老白的头顶。
她双目紧闭,神情专注,仿佛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像。
她的意识正通过老白这个强大的“基站”,与那只潜伏在敌人身上的微小“侦察兵”建立了脆弱而精准的三级信息链。
断断续续的画面和感官信息,如同一部信号极差的老电影,在她脑海中闪现。
冰冷的金属触感……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巨人惊恐而粗重的喘息……
手电筒的光束在慌乱中扫过一整面墙。
那不是一面普通的墙,而是一面挂满了照片的档案墙。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用金属铭牌标注着姓名、血型和一串出生日期。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光束掠过一张熟悉而又年轻的面孔,那是她的母亲,林澄。
照片上的母亲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属于少女的烂漫星光。
而照片下方的铭牌,却冰冷得像一块墓碑。
标签:S0。
备注栏里,用蚀刻的工艺烙印着一行字:逃逸,基因突变成功。
林暮澄的呼吸瞬间停滞,四肢百骸如坠冰窟。
逃逸?
成功?
什么意思?
画面继续晃动。
那名技术员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慌乱地拉开一个又一个文件柜,最终在撞倒一个半人高的立柜时,一份牛皮纸袋包装的文件从顶部落下,滑落在地。
手电光恰好扫过封面。
封面上,四个醒目而古朴的印刷体汉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暮澄的意识深处——
《跨代激活实验日志》。
与此同时,水泵房厚重的外墙下,顾行曜带领的特勤一组已经悄然逼近。
周法医戴着最新款的军用热成像仪,透过通风口的缝隙低声报告:“头儿,确认完毕,室内热源只有一个,心率极快,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顾行曜做了个手势,埋伏在另一侧高楼上的狙击手,红外瞄准镜的十字线已经稳稳锁定了铁门。
突击组的成员则像壁虎一样,无声地贴近了通风口,只等他一声令下。
就在他即将下达突入指令的刹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
是林暮澄。
他迅速接通,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她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别抓人,让他走。”
顾行曜眉头一拧:“他会销毁证据。”
“他自己就是证据。”林暮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现在要的是整条利益链,不是一个孤证。在他的车里装上追踪器和窃听器,放他回去报信。我要看看,这条线上都拴着哪些鬼。”
顾行曜沉默了两秒。
他能听出她话音里的异样,但他更明白,她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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