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水泥地上,溅起冰冷的泥点。
林暮澄的指尖触碰到那团湿漉漉的白色毛发时,心脏猛地一缩。
那不是错觉,而是一种刺入骨髓的寒意,混杂着绝望与痛苦的意念残响,顺着她的神经末梢瞬间冲上大脑。
“冷……埋得好深……他们剪了我的眼睛……”
声音断断续续,像一台老旧收音机里漏出的杂音,却清晰地刻进了她的脑海。
林暮澄猛地回神,这不是普通的猫,甚至这声音,也不完全属于它。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悸,利落地脱下防风外套,小心翼翼地将这只名为雪球的白猫裹入怀中。
猫的身体轻得像一团棉絮,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她不再犹豫,转身冲入雨幕,朝着自己位于街角的那家二十四小时宠物诊所飞奔而去。
诊所明亮的灯光下,雪球的惨状更加触目惊心。
双眼眼睑被粗暴地缝合,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生命体征微弱。
林暮澄有条不紊地为它清洗伤口、建立静脉通道、注射抗休克药物。
作为一名兽医,她早已习惯生死,但此刻,她脑中反复回响的却是那句不属于猫的悲鸣。
那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恐惧,通过这只濒死的猫作为媒介,传递给了她。
一夜无眠。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诊所时,雪球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
它醒了,但世界对它而言,已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它看不见,只能依靠嗅觉和听觉辨认四周。
林暮澄端着一碗温热的羊奶粉靠近,雪球耸动着鼻尖,确认了她的气味后,才试探性地凑过来,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呼噜声。
林暮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当指尖触碰到它眉心时,断续的意识碎片再次涌入。
这次,不再是单纯的哀鸣,而是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和混乱的信息。
一辆白色的冷链车……车厢里阴冷刺骨……一个印着“安宁”字样的招牌……每周三的凌晨……一个个恒温箱,里面不是骨灰,而是和它一样被麻醉的同伴。
“安宁”……宠物殡葬店。
林暮澄立刻在电脑上调出城市地图,输入了店名。
地图上,一个红点出现在城南旧区。
她眼神一凝,迅速将近期接到的七起高端品种宠物失踪案主人的住址一一标记在地图上。
片刻之后,一幅清晰的放射状分布图呈现在屏幕上——所有失踪点,都以“安宁宠物殡葬店”为绝对圆心。
线索在这里汇合了。那些失踪的宠物,恐怕并非意外走失。
第二天,林暮澄换上一身朴素的便服,走进了安宁宠物殡葬店。
店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香料混合的古怪气味,试图掩盖更深层的东西。
她以“在异常动物尸体处理方面有经验,想找份临时夜班工作”为由,见到了负责人老莫。
老莫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眼神浑浊,总是习惯性地躲闪着别人的注视。
他递给林暮澄一本值班手册时,林暮澄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缺了末端的一节,伤口像是陈旧的利器切割所致。
他似乎察觉到了林暮澄的视线,不自然地将手缩了回去。
“夜班清闲,就是……有时候会听到点动静,别自己吓自己就行。”老莫含糊地交代着。
林暮澄不动声色地接过手册。
进入更衣室时,一股极淡的、被消毒水气味努力压制的化学品味道钻入鼻腔。
是氯胺酮,一种常用的兽用麻醉剂。
她的目光扫过角落的垃圾袋,借着换衣服的动作,状似无意地踢了一下,一个透明的注射器残骸从垃圾中滚了出来,针头已经折断,但管壁上还残留着微量液体。
证据链,正在一环环扣上。
当晚,林暮澄正式上岗。
殡葬店的后方是停尸区和冷藏室,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走廊。
在监控画面里,这个新来的夜班助理只是在停尸柜区域来回踱步,偶尔停下,像是在发呆,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四十七分钟。
但监控永远记录不到真实发生的一切。
林暮澄站在冰冷的停尸柜前,双眼紧闭。
她没有看,而是在听。
她放空了所有感官,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捕捉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残魂意识上。
起初是微弱的呜咽,渐渐地,声音变得清晰,最终汇聚成一场绝望的交响。
七道不同的、属于不同物种的濒死哀鸣,在她的脑海中重叠、交织、碰撞。
“好冷……我动不了……”
“妈妈……你在哪里……”
“我没死……放我出去!我没有死!”
这些意识比雪球的更加微弱,它们被禁锢在低温和药物共同打造的牢笼里,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它们还活着,被宣告死亡,躺在这冰冷的铁柜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林暮澄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寒。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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