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曜的心脏被那句轻飘飘的“钟,敲响了”攥得生疼。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声音压抑着风暴:“什么钟?”
林暮澄没有立刻回答。
她缓缓将一枚微型耳机递还给顾行曜,指尖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
那上面还残留着她耳廓的温度,却无法温暖她冰冷的脸色。
她没有解释那诡异的童谣为何让她惨白如纸。
只有她,也只能是她听得清清楚楚——在那稚嫩的童声吟唱着“执灯人,执灯人,谁来点亮坟茔的灯?”的背后,还混杂着无数动物绝望的悲鸣。
有家犬濒死的哀吠,有流浪猫凄厉的哭嚎,更有地下鼠群惊恐的尖叫,汇成一道道只有她能接收的痛苦声浪,疯狂冲击着她的耳膜。
更可怕的是,在这一切噪音的最底层,还有一个幼童的声音,用林家祭祖时才会用到的古老曲调,一遍又一遍,机械地念诵着祭文。
这是“万物有灵”血脉被强烈激发到极致时,才会产生的幻听征兆。
仿佛整个城市的动物界都在向她发出预警,预告着一个被尘封的古老仪式,即将在血与火中重启。
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指腹悄悄按住耳后那块蝴蝶状的胎记。
那里的皮肤滚烫得惊人,像一小块烧红的炭火被直接烙进了血肉里,灼痛感沿着神经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顾行曜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和强忍的痛苦,眉头拧得更紧。
他没有追问,而是转过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冰冷的香炉。
他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拂开表层的香灰,一排排规律排列的细密小孔赫然出现在炉底的灰烬层中,像是某种精密金属支架拆除后留下的印记。
“这不是普通祭祀。”他低声对身后的周法医说,语气斩钉截铁,“准备应急小组,立刻调取西岭山脉周边所有道路监控,特别是通往废弃气象站的三条山间小路,给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死!”
周法医面露难色,迟疑道:“顾队,我们没有正式的立案依据,这样大规模的布控行动,程序上……”
他的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林暮澄忽然站了起来。
她踉跄一步,扶住沉重的供桌,伸手拉开最下方的抽屉,从一堆陈旧的杂物中取出一本封面泛黄、书角卷曲的线装族谱。
她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迅速翻到谱系末页的附录部分,找到“守灯令”的条目,指着其中一行用朱砂笔写下的小字旁注。
“灯燃三更,钟鸣九响,魂归旧径。”
她抬起眼,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盯住顾行曜,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三更’是子时,‘钟鸣九响’是一种仪式倒计时。后天子时,就是他们启动‘初火计划’的最终时刻。而我父亲,林蔚然,当年就是死在那个时间,死于一场所谓的‘实验室意外’。”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顾行曜和周法医心上。
所有的程序问题,在“警员殉职真相”这块沉重的基石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我明白了。”顾行曜深吸一口气,立刻拨通电话,下达了一连串简洁有力的指令。
当警方的力量开始秘密集结时,林暮澄则启动了她的另一支“奇兵”。
她联系了东区的鼠王老白。
西岭山脚下,幽深腥臭的城市排水暗渠入口,林暮澄半蹲下身,将一枚由沈墨用宠物心率监测贴片紧急改装的微型震动记录仪,小心翼翼地绑在了老白粗壮的前爪上。
“老白,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山里走,水流会指引你方向。”她柔声嘱咐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带着它,尽可能靠近声音传来的地方。记住,安全第一。”
那只拄着火柴权杖的独眼白鼠王,用它仅剩的一只眼睛深深看了林暮澄一眼,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吱”声,随即转身,矮小的身影如一道白色闪电,瞬间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处。
十二个小时,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当数据通过鼠群的接力网络回传到林暮澄的电脑上时,结果让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数据清晰地显示:从午夜开始,每隔一小时整,地底深处就会传来一次持续七秒的低频钟鸣,其声波频率与祠堂香炉里那枚金属片上提取到的录音,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是,当第七次钟声敲响之后,记录仪捕捉到了一次极其短暂却异常强烈的生物电场峰值,那波形,像极了无数个休眠中的生命体被同时唤醒时,神经系统产生的集体反应。
老白不仅带回了数据,还带回了一样东西——一张被它啃咬得边缘残破的铝制金属铭牌,上面用钢印刻着一行字:YX701 实验舱。
谜底,几乎被揭开了一半。
林暮澄站在办公室的白板前,手里握着马克笔,却迟迟没有下笔。
她脑中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推演,最终,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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