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的跋涉,车队在荒芜的戈壁上艰难前行。白日的酷热与夜晚的严寒交替折磨着每一个人。缺水是最严峻的问题,配给已经削减到维持生存的最低限度,人们的嘴唇干裂起皮,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焦渴。那抹生长在微型温室里的绿色,成了支撑意志的象征,却也时刻提醒着资源的稀缺。
陈末的新指挥体系在压力下运行着。赵刚的防卫小组如同警惕的猎犬,前出侦察的秦虎小队每天都会带回令人失望的消息——除了无尽的荒凉和偶尔出现的、不具备威胁的小型变异生物,一无所获。希望站地图上标记的“废弃观测站”依旧遥不可及,燃油和食物的消耗却像沙漏一样无情。
这天下午,车队沿着一条干涸多年的宽阔河床边缘行进,希望能找到地下水的迹象。夕阳西斜,将天地染成一片昏黄。秦虎的侦察车突然从前方的土丘后疾驰而回,扬起漫天沙尘。
“刚哥!陈工!”秦虎跳下车,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异样,“前面……有情况!”
“什么情况?”赵刚立刻按住腰间的枪,眼神锐利。
“不是怪物,是人!”秦虎喘着气,“大概七八个人,躲在河床下面的一个侵蚀洞里,状态很差!看到我们的车,有人跑出来挥手求救!”
人?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在废土上,遇到同类往往比遇到怪物更复杂。可能是机会,更可能是陷阱。
陈末和赵刚对视一眼。“走,去看看。保持警惕。”陈末沉声道。
赵刚立刻下令车队停止前进,呈防御队形散开,战斗小组占据有利位置,枪口警惕地指向那个河床方向。陈末、赵刚带着秦虎和四名战斗队员,小心地靠近秦虎所指的位置。
干涸的河床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被风沙侵蚀出的洞穴入口处,果然蜷缩着几个黑影。看到全副武装、车队整齐的陈末一行人靠近,洞里的人明显骚动起来,发出惊恐的低语。
“别开枪!我们没武器!求求你们,给点水吧!”一个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接着,一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男人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跪倒在沙地上,双手颤抖地举过头顶。他身后,又陆续跟出来六个人,有男有女,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们惊恐地看着赵刚等人手中的武器,身体抖得像筛糠。
陈末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人。他们的虚弱不是伪装的,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气息无法作假。他抬手示意赵刚等人稍安勿躁。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陈末上前一步,平静地问道,同时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和洞穴内部。洞里似乎没有隐藏其他人。
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我……我叫老周,是……是前面‘灰鼠镇’的……镇子……镇子没了!被……被沙暴和……和那些东西毁了!就……就我们几个逃出来……已经……已经走了五天,没吃没喝……” 他语无伦次,情绪激动。
灰鼠镇?陈末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在地图上没有标注,可能是个小型聚居点。毁灭于沙暴和“那些东西”(很可能是变异生物),这在废土上并不罕见。
“你们有什么?”赵刚冷声问道,他的目光如同刀子,审视着这些人,特别是他们空无一物的双手和干瘪的行囊。
“没……什么都没了……都被抢了……埋了……” 老周(与车队的老周同名,但显然不是一人)泣不成声。他身后一个看起来稍镇定的女人哽咽着补充:“我们……我们有人会找水……有人懂点草药……只求……只求给条活路,我们什么都肯干!”
收留他们?
这个念头瞬间在陈末脑中闪过,也出现在在场每个车队核心成员的心里。利弊显而易见。
利: 人道主义。增加人手,尽管目前虚弱,但恢复后或许有用(找水、草药)。或许能提供附近区域的信息。
弊: 消耗本就极度紧张的粮食和水。增加不确定因素(忠诚度、是否有隐藏疾病)。可能拖慢行进速度。
这是个残酷的抉择。在资源匮乏的末世,仁慈可能意味着全体灭亡。
赵刚凑近陈末,压低声音,语气冰冷现实:“陈末,不能心软。我们的水撑死只够自己人再顶三四天。多了这七八张嘴,谁都活不了。给他们点吃的打发走,是仁至义尽。”
林晓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那些人的惨状,尤其是其中一个抱着婴儿、奄奄一息的年轻母亲,医者的本能让她眼中充满不忍,但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只是担忧地看向陈末。她知道资源的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末身上,等待他的决定。这是对他领袖地位的又一次考验,不仅考验智慧,更考验在残酷现实下的心性。
陈末沉默着,看着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同类,又回头看了看自家车队那些虽然疲惫却还算齐整的队员。他想到了老周,想到了那些没能走出黑暗的同伴。生存是第一位的,但如果完全抛弃了作为人的底线,那生存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只是为了变成在这废土上苟延残喘的野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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