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欢腾并未持续太久。当最后一箱罐头被小心翼翼地搬进临时搭建的、由赵刚亲信看守的物资帐篷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疲惫却兴奋的人们正准备享用这来之不易的早餐,一阵虚弱而杂乱的引擎呻吟声,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和痛苦的呻吟,从矿场方向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转向声音来源。
一辆布满凹痕和尘土、车窗破裂的皮卡,如同醉汉般歪歪扭扭地驶入营地。它甚至没能开到中心区域,就在营地边缘熄了火。车门被艰难地推开,几个身影踉跄着摔了出来,瘫倒在地。
是张扬小队幸存的人。
只有四个。去时五人,回来四人,而且个个带伤,模样凄惨到触目惊心。
为首的疤脸男,左臂用撕碎的衣物胡乱捆绑着,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布条,软软垂在身侧,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皮肉外翻。他勉强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却因为脱力而再次跪倒,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
他身后的强子,满脸黑灰和干涸的血痂,走路一瘸一拐,依靠着一根捡来的钢筋支撑身体,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大壮情况稍好,但也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擦伤和青紫,他正费力地从车上拖下另一个完全昏迷的队员,那人的小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最后下车的是个年轻些的队员,他一下车就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没有欢呼,没有迎接。营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那压抑的哭声,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
与他们出发时的嚣张跋扈、装备精良相比,此刻的景象,只能用“全军覆没”来形容。没有带回预想中的燃料和武器,只有伤残和死亡的气息。
老周和赵刚快步走了过去,脸色凝重如水。陈末也站起身,默默跟在后面。林晓立刻拿起医药箱跑了过去。
老周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昏迷伤员的伤势,眉头紧锁,对林晓示意:“快,抬到医务帐篷去!” 然后他看向勉强抬头的疤脸男,声音低沉:“怎么回事?张扬呢?”
疤脸男看到老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绝望,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周……周叔……矿洞……塌了……猴子……猴子被埋了……黑牙哥……黑牙哥为了救我们……引开……引开那鬼东西……没……没出来……” 他说到最后,几乎语无伦次,身体因为恐惧和悲伤而剧烈颤抖。
引开鬼东西?没出来?
虽然语焉不详,但意思很明显:张扬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为了掩护剩下的人。
一股寒意掠过众人心头。无论之前对张扬观感如何,听到一个熟悉的人以这种方式消失,难免产生兔死狐悲的物伤其类之感。尤其对比刚刚陈末小队满载而归的喜悦,这惨烈的结局更显得刺眼而残酷。
几个原本属于张扬手下的伤兵挣扎着围了过来,听到消息,有人失声痛哭,有人面露愤恨,却不知这愤恨该指向谁。
就在这时,老钱带着人,将陈末小队带回的物资进行了初步清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向老周汇报:“周叔,清点完了!军用压缩饼干二十箱!各类肉蔬罐头十五箱!瓶装水十件!还有……还有一整套完好的野战医疗箱,里面抗生素、止血粉、缝合线都是满的!”
这一个个数字,如同重锤,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也敲打在疤脸男等幸存者的心上。
他们拼死拼活,损兵折将,带回来的是一身伤残和首领失踪的噩耗。
而陈末他们,零伤亡,带回来的是堆积如山、足以让车队支撑很久的食物和救命的药品!
高下立判!云泥之别!
不需要任何言语,事实胜于雄辩。之前张扬质疑陈末“功劳看不见摸不着”的言论,此刻听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笑话。那些曾经暗中认同张扬“武力至上”逻辑的人,此刻看着眼前的对比,脸上火辣辣的,下意识地避开了陈末的方向。
疤脸男死死咬着牙,低着头,不敢看那堆物资,也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屈辱、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后悔,啃噬着他的心。如果……如果当初选择的是另一条路……
强子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陈末,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和迁怒,仿佛在说:“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们找到了吃的,我们怎么会那么急着去矿坑送死!” 但这种毫无道理的迁怒,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赵刚冷冷地扫了强子一眼,那目光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眼中的凶焰。实力对比已经逆转,现在,陈末这边无论是功劳、实力,还是老周的支持,都占据了绝对上风。
老周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张扬小队遇难,是车队的损失。牺牲的兄弟,我们会记住。受伤的,全力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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