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天际传来的低沉嗡鸣,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临时营地的空气压缩得近乎凝固。它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低频的、直透骨髓的震颤,让人的牙齿发酸,心脏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节奏悸动。风似乎停了,或者说,被那更宏大、更不祥的声波所掩盖。
“关闭所有非必要电子设备!能量反应监测调到最高灵敏度!暗哨后撤五十米,依托岩石隐蔽观察,严禁暴露!”赵刚的命令在压抑的寂静中快速传递,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钢铁般的硬度。训练有素的队员们无声地执行着,熄灭最后一点篝火,关闭车辆示宽灯,将身影融入岩壁的阴影。只有那辆经过强化的指挥车和医疗车,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内部照明和生命维持系统。
陈末站在指挥车旁,背靠着冰冷、带有掠食者骨骼粗粝纹路的装甲板。他闭上眼,将全部精神集中于胸口的晶片和对周围环境的“序列”感知。嗡鸣声像潮水般涌来,时强时弱,其中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混乱的“序列”波动碎屑,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驳杂、扭曲,充满了“饥饿”与“分解”的意味。这与掠食者核心那种狂暴但相对“纯粹”的毁灭欲不同,更接近……他回忆着那滩暗蓝色干涸液体的残留气息——一种将生物、机械、能量粗暴糅合后的、充满矛盾的“存在”。
“距离还在十公里以上,但移动速度很快,而且……似乎在扩散。”秦虎从阴影中无声地摸过来,将便携式能量检测仪(经过老金改装,增加了对特定波段的灵敏度)的屏幕展示给陈末看。屏幕上,代表西北方向的区域,一片模糊的红色光晕正在缓慢蠕动、膨胀,边缘不断伸出触角般的细小分支。“不是单一目标,更像是一群……或者一个可以分散的聚合体。”
“能判断具体是什么吗?”陈末低声问,眼睛依旧紧闭,努力解析着感知中的混乱信息。
“不能。能量特征很陌生,与掠食者不同,也不同于我们已知的任何天灾前兆。但强度……在持续攀升。”秦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陈末睁开眼,望向医疗车。那个昏迷的陌生女子——唐雨柔(林晓检查她随身一个未被完全损坏的小型身份卡夹,上面有模糊的符号和这个名字的拼音)——是这一切的关键。她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必须在她再次苏醒前,尽可能获取信息,同时确保她能活下来。
“我去看看。”陈末对秦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监控,自己则放轻脚步,走向医疗车。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那盏由掠食者核心微量供能的LED灯散发着稳定的冷白光芒。林晓正用湿润的棉签小心滋润唐雨柔干裂的嘴唇,旁边简易输液架上挂着的,是他们所剩无几的、从观测站带出的综合营养液。唐雨柔依旧昏迷,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许,只是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仍与可怖之物搏斗。
老金没在摆弄那些碎片,而是和“独臂”一起,在车厢一角紧张地调试着一个由几个罐头盒、导线和那块相对完整的装备碎片拼凑起来的简陋装置。看到陈末进来,老金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我在尝试用这块碎片作为感应源,看能不能捕捉到更清晰的、来自西北方向的特定能量频率。这碎片对那种暗蓝色液体相关的能量残留有微弱的共鸣反应,也许能当个预警器。”
陈末点点头,目光落在唐雨柔身上,更确切地说,落在她身边那些被林晓小心取下、放在无菌托盘里的个人物品上。除了那个疑似身份卡夹,还有一个约手掌大小、厚度不足一厘米的暗银色六边形薄片,边缘有细微的磨损,表面光滑如镜,此刻黯淡无光;一枚同样材质、造型简约、镶嵌着微小蓝色晶粒的耳钉(或耳夹?);以及她手腕上那个始终取不下来、也毫无反应的金属环。
陈末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那套被部分剪开的奇特制服上。近距离观察,其质感更加惊人。暗银色的面料并非纺织物,更像是一种极其细密的、具有金属光泽的生物皮层或高分子聚合材料,轻薄、柔韧,却在林晓尝试剪开时表现出惊人的强度。破损处没有普通布料的纤维断面,而是呈现出一种规则的、类似细胞壁破裂的微观结构。最令人费解的是,在衣领内侧和后颈烧灼点对应的内侧,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与老金手中碎片上类似的蚀刻纹路,只是更加精致,几乎与面料融为一体。
“这衣服……”林晓注意到陈末的目光,轻声说,“不简单。有基础的温度调节功能,破损处的材料似乎有极微弱的自我修复倾向,虽然慢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它内侧这些纹路,在靠近她皮肤时,会随着她的生命体征有极其微弱的光晕变化,很暗,几乎看不见,但用这个观察……”她指了指旁边一个从医疗箱里翻出来的、带有放大功能的额戴式检查镜。
陈末接过检查镜戴上,凑近唐雨柔颈侧的衣物内侧。在放大的视野中,那些细微的银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有生命力的毛细血管网络,其中流淌着极其稀薄、几乎无形的能量流。能量流的强弱和路径,似乎与唐雨柔的呼吸、心跳有着微妙的同步。这不是装饰,这更像是……集成在衣物内的生命体征监测与某种基础维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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