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远征军”的名号,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这支刚刚完成精神淬变的队伍。高原的寒风依旧凛冽,路途依然艰险,但车队行进间,却多了一种此前未曾有过的、沉默而坚定的韵律。车轮碾过冻土和碎石的声响,不再只是逃亡的噪音,更像是一曲向着明确目标前进的进行曲,尽管这曲调依旧沉重,充满未知的变奏。
陈末站在指挥车顶,举着“鹰眼”望远镜,目光越过荒凉的高原草甸(枯黄而稀疏),再次确认了东北方天际那一点微弱的银芒。它依旧在那里,恒定,遥远,如同黑暗宇宙中一枚沉默的导航信标。每一次确认,都让心中的信念坚实一分。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从“看到”到“抵达”,中间横亘着的,可能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深渊。
“刚哥,今天推进了多少?”陈末放下望远镜,对爬上车的赵刚问道。
“不到四十公里。”赵刚抹了把脸上的沙尘,声音粗粝,“地形比地图上显示的复杂,绕了不少路。燃料消耗比预期快。而且……”他顿了顿,指向西北方向一片隐约可见的、低垂的铅灰色云墙,“那边的天气看起来不对劲,不像是正常的雨云。”
陈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蹙。那云墙的颜色和形态,让他想起锈蚀平原边缘见过的、属于天灾帷幕的前兆云系,但规模小得多,也凝实得多。“通知秦虎,侦察范围向那个方向延伸五公里,重点观察云层动向和地面异常。通知全队,加快速度,今天尽量多赶一段,寻找合适的背风处扎营,预防天气突变。”
“明白。”
命令下达,车队的速度提升了一些,但高原反应和连续跋涉的疲惫,让这种提升有限。下午时分,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古河床前行,两侧是风化严重的红褐色岩壁。阳光被高耸的岩壁遮挡,河道内光线昏暗,气温也低了不少。
王虎带领的前哨小组,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发现了异常。
当时,王虎正骂骂咧咧地踢开一块挡路的碎石,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河床边缘一堆被风沙半掩的乱石。忽然,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极不协调的色彩——不是岩石的褐红或沙土的灰黄,而是一种黯淡的、近似金属的银灰色,以及一抹……布料?
“警戒!”王虎瞬间压低身体,举起拳头示意。身后几名队员立刻散开,枪口指向不同方向。他小心地靠了过去,用枪管拨开覆盖的沙土。
首先露出的,是一截修长、苍白、沾满污迹的小腿,穿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材质奇特的紧身长裤,颜色是暗银色,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泛着微弱的哑光。紧接着,是同样材质的上衣,包裹着纤细的腰肢和起伏的胸口,上衣外似乎还套着一件破损的、带有复杂接口和线路的深色马甲。来人面朝下趴在乱石中,长发散乱,遮住了面容。
“是人!还活着!”一名队员蹲下试探了鼻息,低呼道。
王虎没有放松警惕。这人的衣着太奇怪了,绝不是废土上常见的破烂装扮,更像是某种……制服?而且,在这人身边,散落着几块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材质非金非塑,边缘有烧灼和熔化的痕迹,其中一个较大的碎片上,还能看到极其精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蚀刻纹路,此刻正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蓝色的电弧光。
“刚哥,陈工!前方发现情况!一个昏迷的女人,穿着古怪,身边有不明高科技装备残骸!”王虎立刻通过无线电汇报,语速极快。
消息传来,车队立刻停止前进,进入防御状态。陈末和赵刚带着秦虎、老金快速赶到前面。
看到现场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的情景,与这片蛮荒死寂的高原河床格格不入。昏迷的女子,其衣着材质和剪裁方式,透着一股超越这个时代的、冰冷而高效的美学。那些装备残骸,虽然损毁严重,但其工艺水平和残留的能量反应,也绝非废土幸存者能够制造。
“检查周围,扩大搜索范围,看有没有其他痕迹或埋伏。”赵刚沉声下令,秦虎立刻带人执行。
陈末则蹲下身,仔细观察。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脖颈侧后方,靠近衣领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小的、已经结痂的烧灼点,形状规则,不像流弹或普通灼伤。他注意到女子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约两指宽的暗银色金属环,环身光滑,没有任何接口或屏幕,但当他集中精神时,胸口的晶片竟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奇特的“共鸣”感,不同于掠食者核心的狂暴,也不同于“灯塔”光芒的恒定,更像是一种……加密的、沉睡的波动。
“老金,看看这些碎片。”陈末指了指那些装备残骸。
老金早已按捺不住,戴上一副绝缘手套,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他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蚀刻纹路,又用随身的多功能检测仪(简陋改造版)测试了一下。“老天……这材质……我没见过。能量传导性极高,结构强度也超乎想象。这纹路……太复杂了,不像是装饰,更像是某种……能量导流或信息存储结构?”他越看越心惊,“还有这残留的电弧……能量性质很特别,稳定,内敛,不像我们常见的电能或‘序列’能量的逸散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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