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后座空间宽敞得近乎奢侈,真皮座椅散发着冷冽的清香,与车外那个刚刚结束的、充满香水、谎言和血腥味的宴会厅仿佛是两个世界。
林自遥靠在舒适的头枕上,闭着眼,任由城市的霓虹透过深色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直到此刻,远离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和喧嚣,肾上腺素缓缓退去,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和如同潮水退去后露出的礁石般坚硬的真实感,才沉沉地压上心头。
她真的重生了。
她真的从林家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她真的……和陆止坐在了一辆车里。
身边男人的存在感太强,即使他沉默着,那冷冽的气息也无声地弥漫在封闭的车厢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司机在前座目不斜视,车厢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去哪里?”
陆止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他的声线偏低,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自然的磁性,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宵夜的地点。
林自遥睁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过头,认真地打量着他。
线条利落的下颌,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那双深邃的眼眸正看着她,里面没有了之前在宴会厅里那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也没有了冰冷玩味的嘲讽,只剩下一种沉静的、近乎审视的专注。
他也在打量她。打量这个脱胎换骨、让他措手不及又惊艳无比的林自遥。
“陆总,”林自遥开口,声音因为疲惫带着一丝微哑,但语气却恢复了之前的伶俐,“刚才在宴会厅,多谢你仗义执言。”
“仗义执言?”陆止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我以为,我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依旧紧握在手中的那份股份转让协议,“而且,看起来,你并不需要我的‘仗义’。”
“需要,当然需要。”林自遥坐直了身体,将那份协议随意地放在身旁的座位上,仿佛那不是什么价值亿万的资产,而只是一份普通的文件。“陆总那句‘相当公道’,抵得上千军万马。至少,帮我省了不少口水,也让林国栋彻底死了讨价还价的心。”
她说着,目光落在陆止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和狡黠:“不过,我很好奇。陆总平日里似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今晚怎么就……恰好路见不平了?”
这个问题,带着试探。她想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和她一样,从五年后血海归来的人。
陆止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他沉默了几秒,就在林自遥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时,他却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看不得明珠蒙尘。”
明珠蒙尘。
四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又像重锤敲在灵魂深处。
林自遥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与前世相关的痕迹。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
前世的她,可不就是一颗被林家、被顾辰、被自己的愚蠢亲手蒙上尘埃,最终摔得粉身碎骨的珠子吗?
而陆止,他看到了?他一直在看?
车厢内的气氛,因为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变得有些微妙和凝滞。
就在这时,陆止却移开了视线,目光转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前面有家不错的私房菜馆,这个点还营业,味道尚可,环境也清净。林小姐意下如何?”
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没有给她继续深究的机会。
林自遥压下心头的悸动和疑虑,也顺着他的台阶下来:“客随主便。陆总推荐的地方,肯定不会差。”
她不再看他,也扭头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映在她清澈的眼底。不管陆止是不是重生,至少目前看来,他对她没有恶意,甚至……抱有某种程度的欣赏和善意。这就够了。至于真相,来日方长。
车子平稳地拐进一条幽静的胡同,在一扇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朱红色木门前停下。早有穿着中式服装的服务生等在门口,恭敬地为两人拉开车门。
餐馆内部别有洞天,回廊曲折,假山流水,环境确实极为雅致清净。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们,几乎没有其他客人。服务生将他们引到一个临水的包厢,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并细心地关上了门。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桌上刚刚沏好的、氤氲着热气的清茶。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安静。
林自遥是真的饿了。重生回来就直奔战场,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松弛下来,胃里空得发慌。她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拿起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几个招牌菜,还特意嘱咐:“麻烦快点,谢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