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临,洞窟外传来雨林苏醒的嘈杂声响,鸟鸣、虫嘶、远处模糊的兽吼,而洞内那些诡异的菌光在自然光线的渗透下显得黯淡,那股甜腻的香气也似乎被晨间的湿气冲淡了些许。
林墨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起沉重的身体,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
腿上的溃烂依旧触目惊心,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脓血与草药粉混合成肮脏的硬痂;胸口的闷痛和十指被磨烂的伤口也依然真实地存在着,每一下心跳都牵扯着不适。然而,一种近乎麻木的、被强行注入灵魂的坚韧,像一副无形的骨架,支撑着他开始思考,开始行动。
他仔细地检查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物资。水囊已经轻飘飘的,晃荡起来只剩下瓶底一点可怜的声响。装肉干的皮袋也瘪了下去,只剩下最后几根干硬发黑、如同木屑般的肉条,孤零零地躺在袋底。
而目光所及的前方,依旧被无边无际的、充满了各种已知与未知恶意的浓稠绿色所堵塞,仿佛永无尽头。
身后那道幽深的裂谷,不仅隔绝了地理上的退路,更像是一道心理上的分界线,将他最后一丝“或许可以退回相对熟悉环境”的侥幸心理,也彻底斩断。
他急需能量,急需能支撑这具破败身体继续挣扎前行的燃料,最好还能找到一些具有抗菌消炎作用的东西,来应对腿上那持续恶化的伤口。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探入皮囊深处,触碰到那两个被他视若性命的小包——一小撮珍贵如金的盐,和数量更少、几乎见底的草药粉末。它们太宝贵了,是最后的战略储备,绝不能轻易动用。
一个伴随着巨大风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脑海:要是能找到蜂蜜就好了。
蜂蜜热量高,易于吸收,能快速补充体力,甚至在模糊的记忆里,蜂蜜似乎还具有一定的抗菌消炎、促进伤口愈合的特性。
这片生机勃勃又杀机四伏的雨林里,一定存在着野蜂。找到它们的巢穴,夺取蜂蜜,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补给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酸痛,钻出了那个给予他短暂庇护却又带来诡异幻境的菌灯洞穴。
外面湿润而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植物蒸腾的气息。他侧耳倾听,右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搜寻着周围的环境。
寻找蜂巢需要耐心和敏锐的观察力,关键在于捕捉两个线索:蜂群飞行时特有的、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以及它们往返采蜜时形成的活动轨迹。
这个过程耗费了他大半个上午宝贵的时间。他拖着那条几乎不听使唤的伤腿,在湿热难当、蚊虫滋扰的林间艰难移动,全部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试图从风声、滴水声、各种虫鸣的背景音中,剥离出那一丝代表着希望与危险并存的、细微的嗡嗡声。
就在他几乎要因疲惫和沮丧而放弃时,在一处地势稍高、林木相对稀疏的林缘地带,他终于听到了!一阵持续而密集、不同于任何背景音的嗡嗡声,正从一个方向清晰地传来。
他心脏猛地一跳,循声望去,看到十几只体型颇大、黄黑条纹格外醒目的野蜂,正围绕着一丛盛开着串串白色小花的灌木,忙碌而专注地采集着花蜜。更重要的是,它们每次采集完毕,飞离的方向,都大致指向不远处一棵极其高大、树冠直插云霄的望天树的树干中上部。
林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他强压住激动,像最谨慎的猎人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然后艰难地仰起头,眯起唯一能用的右眼,仔细向上搜索。
在离地面约七八米高的一个粗大树干分叉处,一个巨大的、呈现出灰褐色、表面布满不规则孔洞和蜂蜡凝结痕迹的蜂巢,如同一个生长在树上的、畸形的原始堡垒,紧紧地、牢牢地依附在粗糙的树皮上。
蜂巢的规模相当可观,进出忙碌的工蜂数量众多,在空中形成了一条隐约可见、川流不息的“蜂路”。
那令人心悸的嗡嗡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充满了旺盛的、不容侵犯的生命力与**裸的威胁。
他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背靠着一棵大树,开始紧张地准备。
他取出最后一点用于引火的、干燥蓬松的菌绒和细柴,又从旁边砍下一些新鲜的、带着大量叶片的树枝。
他的计划简单而粗暴:火攻。点燃潮湿的新鲜树枝制造大量浓烟,试图驱散或者至少熏晕守卫的蜜蜂,然后抓住时机,迅速攀爬上去,用石斧劈砍下一块富含蜂蜜的蜂巢,得手后立刻以最快速度撤离现场。
他非常清楚这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蜂巢所在的高度,对他现在这条伤腿的攀爬能力是严峻的考验;烟雾的效果是否如他所愿,还是反而会彻底激怒蜂群,完全是未知数;一旦攀爬过程中被蜂群发现并围攻,在光滑的树干上他将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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