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幽影岛上,失去了日历和钟表赋予它的秩序,变成了由痛苦、寒冷、饥饿和绝望拼接而成的、混乱而漫长的碎片。
林默不知道自己在那场冰冷的暴雨和彻底的崩溃后,瘫在岩洞里多久。一天?两天?意识时而游离于身体之外,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时而又被剧烈的饥饿绞痛和伤口的抽痛强行拉回现实。
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更深的无力和绝望。洞外雨停之后,寂静重新降临,只有风声和海浪声依旧,仿佛那场险些摧毁一切的暴雨从未发生过。阳光偶尔会短暂地穿透云层,将一丝微弱的光线投入洞内,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照亮他身边那团被雨水泡得稀烂、彻底失败的引火绒残渣。
那团黑色的、丑陋的残渣,像是一个永恒的嘲讽,钉在他的失败之上。
镁棒和刮片被他扔进了角落的黑暗里,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冰冷的金属物件,承载了太多的希望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
饥饿,如同最耐心的刽子手,持续地、一寸寸地凌迟着他的意志。胃部的绞痛已经从尖锐变得沉闷,成为一种无处不在的背景音,提醒他生命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虚弱感深入骨髓,连抬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决心和力气。
他几乎就要放弃了。任由这冰冷的岩石吸走最后一点体温,任由饥饿吞噬最后一丝意识。解脱,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在某一次意识从混沌中浮起的时刻,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洞壁上那两道刻痕。
一道,代表他登陆后幸存的第一夜。 另一道,代表与野兽对峙、在恐惧中煎熬的第二夜。
那是他存在的证明,是他挣扎过的痕迹。
就这么放弃吗?让这两道刻痕成为终点?让所有的痛苦和坚持都变成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不甘,如同灰烬中最后一颗没有熄灭的火星,在他死寂的心湖深处,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
不能。
他猛地咳嗽起来,喉咙干痛得如同撕裂。求生的本能,在最深的绝望废墟下,发出了最后的、嘶哑的呐喊。
他需要火。不仅仅是需要,是必须!没有火,他迟早会死于失温,死于饮用生水带来的疾病,死于黑夜中无所不在的威胁。镁棒失败了,被雨水和命运共同嘲弄了。
但……不是只有镁棒才能生火。
一个古老得几乎被遗忘的词,如同穿越了漫长的时空,缓慢地、清晰地浮现在他模糊的脑海深处——钻木取火。
最原始,最艰难,也是最不需要依赖现代工具,只依赖于纯粹技巧、耐心和意志力的方法。
这个方法,在此刻,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
这个念头的出现,仿佛给他注入了某种回光返照般的力量。他挣扎着,再次坐起身。
首先,他需要合适的材料。
他看向被扔在角落的镁棒打火石。不,他不再依靠它了。但他的折叠刀还在。那是他制造工具的关键。
他爬出岩洞,外面的空气冰冷而潮湿。饥饿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搜寻合适的木材。
他需要一块硬度适中的木板作为钻板,还需要一根笔直、坚硬的树枝作为钻杆,还需要……弓弦?对,弓钻法效率更高。他需要一根有弹性的树枝和……弦。
他在洞口附近的斜坡上,忍着眩晕和虚弱,仔细搜寻。目光扫过那些低矮、扭曲的灌木。大部分枝条要么太脆,要么太软。终于,他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灌木,枝条相对笔直,质地也足够坚硬。他用折叠刀,费力地砍下一根长度和粗细都较为合适的枝条,作为钻杆的备选。
他又找到一块被风雨侵蚀脱落下来的、相对平整的木板状碎木,材质看起来也比较坚硬。
最困难的是弓和弦。他找到一根略有弹性的藤蔓枝条,勉强弯成弓形。但弦呢?他扯下自己裤腿上已经破烂的布条,拧成一股绳,但太短,而且不够结实。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应急包上。他拆下了应急包上那条最结实的、用来背负的尼龙带子。就是它了!
他拖着这些材料爬回洞内,开始制作。
过程笨拙而艰难。他的手因为虚弱和之前的消耗而颤抖不止。用折叠刀将钻杆两端削尖,将钻板中间刻出一个浅浅的凹坑,并在边缘刻出一条让炭粉滑落的V形缺口。将尼龙带子绑在弓形树枝的两端。每完成一个步骤,他都不得不停下来喘息很久,冷汗淋漓。
简陋的弓钻套装终于成型了。粗糙,丑陋,但似乎具备了所有要素。
接下来是引火物。他不能再依赖那些半潮湿的苔藓和布条了。他爬向洞壁,小心翼翼地收集那些最内部、最干燥、几乎呈粉末状的苔藓碎屑,又从身上衣物最内层、相对干燥的地方撕下一点点纤维,混合在一起,团成一个极其小心呵护的、蓬松的引火绒团,放在一片干燥的树皮上,置于钻板V形缺口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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