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后的虚弱,如同一种无形的泥沼,将林默深深困在岩洞的冰冷地面上。呕吐带来的喉咙灼痛和胃部抽搐渐渐平息,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从骨髓里透出的乏力。眩晕感并未完全离去,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他的视野和思维,让外界的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而饥饿,那头被暂时驱赶的野兽,在胃囊被彻底清空后,带着加倍的凶残,再次咆哮着归来。胃壁摩擦的绞痛变得持续而尖锐,不再是一阵一阵,而是一种无休无止的、背景噪音般的折磨,啃噬着他的意志力。
他蜷缩着,抱紧空空如也的胃部,身体因为虚弱和残余的不适而微微颤抖。岩洞外的天光透过石缝,依旧是那种令人压抑的、毫无希望的铅灰色。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饥饿和虚弱无限拉长。
他需要热量,需要温暖,需要煮熟的食物,更需要……光明。
对光明的渴望,在此刻甚至超越了食物。
黑夜的恐惧、野兽的低语、刺骨的寒冷……所有这些记忆,都如同冰冷的幽灵,缠绕着他。而火焰,人类最古老的朋友和守护者,是驱散这一切的唯一希望。它能带来温暖,吓退野兽,烤干衣服,净化饮水,点燃信号……它是文明与野蛮最根本的分界线,是生存概率的巨大飞跃。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他昏沉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执拗。
火。必须生火。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目光投向应急包,仿佛那里面藏着救赎的钥匙。
他记得里面有——镁棒打火石。
颤抖着再次打开应急包,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银灰色的金属镁棒和配套的金属刮片。它们冰冷而沉重,握在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承载着全部的期望。
引火物呢?
他的目光扫过洞内。干燥的……必须找到绝对干燥的引火物。
洞底有些许沙土和碎石,但找不到像样的枯叶或干草。昨天收集淡水时扯下的T恤布条倒是还有一些,但有些潮湿。他绝望地四处摸索,指尖忽然触碰到洞壁背阴处那一小片他未曾注意过的、灰绿色的……苔藓。
这片苔藓因为位置隐蔽,似乎比外面的要干燥一些。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下一小撮,放在掌心搓了搓。质地蓬松,似乎有点希望。
他又从应急包里拿出那半条相对最干爽的布条,撕出最内部的、可能受潮最轻的纤维丝,和那点苔藓混合在一起,团成一个很小很小的引火绒团。
然后,他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作为底座,将引火绒团放在上面。四周用几块小石子稍稍围拢,防止被风吹散——虽然洞内几乎无风。
准备工作简陋得可怜,但他已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双手的颤抖。右手紧紧握住镁棒,左手将金属刮片以一定角度抵在镁棒下端,对准下方那一点点宝贵的引火绒。
用力,刮!
“刺啦——!”
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响起,一簇极其耀眼的、白炽色的火星猛地迸射出来,如同微缩的烟花,溅落在引火绒上!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住那火星溅落的地方!
然而,火星只是短暂地闪烁了一下,甚至在引火绒上留下了一个极微小的黑色灼痕,便迅速熄灭了。引火绒纹丝不动,连一丝烟都没有冒出。
希望如同火星般一闪即逝。
他不甘心,再次用力刮擦。
“刺啦!刺啦!刺啦!”
一次又一次。尖锐的摩擦声在洞内反复回响。
一簇又一簇白亮的火星溅落。它们有的直接溅偏,打在石座上熄灭。有的落在引火绒上,顽强地闪烁一下,甚至冒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转瞬即逝的青烟,但终究未能点燃任何东西。
引火绒似乎太潮湿,或者质地还是不够理想,无法被这短暂的高温点燃。
镁棒刮片摩擦的地方开始发烫,甚至烫到了他的手指。但他不管不顾,如同一个偏执的赌徒,押上全部筹码,疯狂地重复着刮擦的动作。
“刺啦!刺啦!”
火星不断迸发,又不断熄灭。希望一次次升起,又一次次破灭。
那冰冷的、银灰色的镁棒,仿佛不是一个生火工具,而是一个恶毒的诅咒,一次次地展示着希望的火星,却吝啬地绝不赐予真正的火焰。
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座上。不是因为劳累,而是源于极致的焦急和逐渐累积的绝望。
他的动作开始变形,越来越急躁,力度越来越大,但准头却越来越差。火星四处乱溅,甚至有一次差点烫到他自己。
“着啊!他妈的点着啊!”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近乎崩溃的低吼,对着那顽固的引火绒团,对着那冰冷的打火石,也对着这冷酷的命运。
“刺啦——!”最后一次,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刮!
一大簇火星猛烈迸发,其中几颗准确地溅落在引火绒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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