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钟那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如同时间的跫音,日复一日地敲打着林墨的日常,带来一种近乎禅意的平静。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一股更原始、更暴烈、对未知力量探索的欲火,从未真正熄灭,只是暂时被面瘫的教训和日常的琐事所压抑。
沉船残骸不仅提供了锻造失败的铁料,还留下了另一些被他小心收藏起来的、带有神秘色彩的粉末:
在几个密封性极好、侥幸未在海难中破损的小型陶罐里,他发现了鲜艳的黄色硫磺结晶、白色略带潮解的硝石粉末,以及…他自己烧制的、品质最好的木炭碎末。
这三样看似平凡的东西,按照某种特定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如同禁忌潘多拉魔盒般的词汇——火药!
“一硝二磺三木炭…”
这句不知从何处听来、真假难辨的古老口诀,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开始在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盘旋、低语。
火药的威力,开山裂石,焚城灭国!是文明史上最具颠覆性的发明之一!
如果能掌握它…那么,孤岛上那些坚不可摧、阻挡他探索的岩壁,那些难以开采的裸露石矿,甚至…未来可能面临的、他不敢深想却必须准备的防御需求…都将不再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这种对力量的渴望,与对未知风险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彼此角力。
最终,在一天傍晚,看着落日沉入海平面,对力量的渴望,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压倒了理智的警告。
他决定进行最小剂量的实验,仅仅为了验证其燃烧或低烈度爆炸的可能性,并严格约束自己,绝不过量。
他选择了一个远离房屋、水源和易燃物,且背风的巨大礁石群深处的天然凹陷处作为实验场。
工具简单到极致:石臼、石杵,一个用于混合的宽口陶盘,以及长长的引火物。
他严格按照那模糊口诀的比例,用石臼将一小撮硝石、更少量的硫磺和相对多一些的木炭,分别、耐心地研磨成极其细腻的粉末。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硫磺特有的、刺鼻的臭鸡蛋气味,混合着硝石那微咸的气息。
“小心…必须万分小心…这只是验证…”
林墨一边低声告诫自己,如同念诵护身咒语,一边屏住呼吸,用干燥的木片将三种粉末在陶盘里极其轻柔、缓慢地混合均匀,确保没有结块。
每一次搅拌,都仿佛在触碰沉睡的远古雷霆,指尖能感受到微微的静电吸附感。
混合后的粉末呈灰黑色,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肮脏,但林墨知道,恶魔就隐藏在这平凡的表象之下。
他用一根点燃的、细长的干燥木棍,小心翼翼地凑近陶盘边缘那堆小小的粉末堆。
“嗤——!”
接触火星的瞬间,粉末堆并非像普通燃料那样缓慢燃烧,而是猛地爆发出一团极其刺眼的白炽光芒!
伴随着剧烈、急促的“嘶嘶”声,如同毒蛇狂怒的嘶鸣,一股浓烈的、带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白烟冲天而起!
火焰的燃烧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几乎在瞬间就将那堆粉末吞噬殆尽,只在陶盘底部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灼烧痕迹和些许熔融的硫磺残留。
“好猛烈的燃烧!远超木炭,甚至比松脂还要迅猛!”
林墨心中剧震,既感到惊骇,又难以抑制地升起一股发现宝藏般的狂喜!
成功的燃烧测试,像一剂强烈的兴奋剂,极大地刺激了他的信心,也麻痹了他对危险的警惕。
一个更疯狂、更危险、更具诱惑力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在密闭空间内,让这种迅猛的燃烧在瞬间完成,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他找到一个厚实、壁厚均匀、带有窄颈的小陶罐。将一小撮混合好的火药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干燥的罐底。
然后,他用一团湿润的、粘性很强的粘土,死死地、严密地封住了罐口,只在泥封中央,用一根用干燥草茎搓成的、极其纤细的“引线”贯穿而出。
引线的外露一端,涂上了易燃的松脂,以方便点燃。
“退远点…再退远点…”
林墨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将封好的小陶罐,放置在礁石凹陷处最深处、一个天然的石臼状坑里。自己则躲在一块巨大、厚实的礁石后面,距离实验点足有十五米以上,确保有足够的掩体。
他点燃了一根长长的引火棍,手臂因紧张和期待而微微颤抖。他深深蹲伏在礁石后,只将引火棍慢慢伸向陶罐引线涂了松脂的那一端。
松脂被点燃,细小的、橘黄色的火苗立刻顺着干燥的草茎引线,如同一条发现了猎物的、迅捷而无声的毒蛇,带着不祥的“嘶嘶”声,向着陶罐口的泥封急速窜去!
林墨猛地缩回手臂,整个人紧紧蜷缩在礁石后,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眼睛紧闭,几乎停止了呼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只有那引线燃烧发出的、细微而清晰的“嘶嘶”声,如同死神冰冷而精确的倒计时,敲打在他的耳膜和心脏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