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上涨的咆哮声,是比任何野兽嘶吼都更令人心悸的丧钟。
冰冷的海水已经淹到林默的胸口,每一次涌浪都冲击着他,试图将他从暂时倚靠的礁石上卷走。
左腿的剧痛如同活物,在他的血肉里疯狂啃噬、搏动,与新涌入的咸涩海水混合,产生一种足以令人疯狂的灼烧感。
视野开始出现黑斑,耳鸣压过了部分海浪的轰鸣。失血过多和剧痛正在将他拖入昏迷的深渊,一旦失去意识,下一个浪头就会将他彻底吞噬,尸体或许会在几天后被冲上某片沙滩,成为这座岛屿消化系统里微不足道的一餐。
意志力,是此刻唯一能对抗身体崩溃的武器。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痛楚让他精神一振,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最近的、相对安全的陆地是大约十米外的一处稍高的礁石平台。但这十米,在眼下不啻于天堑。拖着几乎断裂的腿游过去?汹涌的潮水和不规则的水下礁石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他的目光落在那根被他倚为拐杖、此刻斜靠在身旁礁石上的长矛。又看向几块被海浪推动、在附近漂浮的较大碎木板。
他忍着剧痛,用还能发力的右臂,奋力勾过一块最大的木板,将其大半压在身下,增加浮力。
然后,他解下腰间的皮绳,将其一端死死绑在长矛的中段,打了个复杂但牢固的渔夫结。另一端,则用牙齿和右手配合,紧紧捆在自己完好的右臂腋下,绕了几圈,勒紧血肉。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大口喘着气,咸湿的海水呛入口鼻,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又一个浪头打来,水位更高了。
他积蓄起最后的力量,看准那处平台的方向,右手握住长矛尾端,用尽全身气力,如同投标枪般,将其掷向平台!
长矛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力量远远不够!但就在矛尖即将落水的前一刻,一个恰到好处的涌浪托了它一下,改变了些许轨迹。
“咔!”
矛尖险之又险地卡在了平台礁石的一道裂缝里!
林默心中一震,来不及庆幸,立刻双手死死抓住皮绳,同时身体借助木板的浮力,拼命向平台方向挣扎。
潮水是他的敌人,也是他唯一的助力。一个向岸方向涌来的浪头推着他前进了一米。下一个浪头又把他向后拉回半米。
他在与大海进行一场残酷的拔河比赛。皮绳深深勒进他的腋下,磨破了皮肤,带来另一处火辣辣的疼痛。左腿在海水中无助地拖曳,每一次晃动都让他眼前发黑。
他的意识在疼痛和力竭的边缘反复摇摆,全凭一股不肯屈服的本能驱动着身体。
终于,他的右手触摸到了粗糙的礁石平台边缘。他爆发出最后一丝气力,右臂攀爬,右腿蹬踩,如同受伤的海豹般,极其狼狈且痛苦地将自己拖离了海水,翻滚到相对安全的平台上。
他瘫在那里,像一条离水的鱼,胸膛剧烈起伏,咳出肺里的海水。阳光刺眼,但他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左腿的伤口经过海水的长时间浸泡和剧烈运动,惨不忍睹,边缘泛白外翻,鲜血依旧缓慢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礁石。
他解下已经湿透的鹿皮背心,用唯一还算完好的黑曜石小刀艰难地将其割成宽条。然后,他回忆着看过的野外急救知识,寻找腿部的压力止血点。
在大腿根部,他摸到了股动脉的搏动,用一根皮条和一根短木棍制作了简易的止血带,狠狠绞紧。
接着,他撕下另一条相对干净的鹿皮条,用力捆扎在伤口上方,进一步加压。整个过程伴随着令人牙关紧咬的剧痛,但他完成得一丝不苟,如同在进行一项精密实验。
海水并不干净,伤口必须冲洗。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那个珍贵的皮水囊,里面还剩下小半袋淡水。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清水倒在伤口上,冲掉沙粒、盐分和血污。每一下冲刷都让他浑身肌肉紧绷。
没有酒精,没有药物。他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交给命运,和他的免疫系统。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礁石上,贪婪地吮吸着水囊里最后几滴甘霖。阳光晒在他湿透的身体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看向那根救了他一命的长矛。它依旧卡在礁石缝里,皮绳还连着它的末端。也正因为有这根长矛的固定,他才没有被退回的潮水再次卷走。
他的目光顺着长矛向下,落在平台边缘的海水里。那艘沉船的残骸大部分已被涨潮的海水重新淹没,只留下最高的部分如同墓碑般矗立。
然而,就在他下方的水面上,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不大的木箱,原本可能卡在船体内部,因为他的坠落和攀爬震动而松脱,此刻正随着波浪起伏。
箱子的一角已经碎裂,里面似乎露出一些……金属的光泽?
他再次用皮绳,这次前端绑了个活扣,花了些时间,终于将那漂浮的木箱套住,拉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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